作者:林间
冬天里的日子如宁静的河流,在月色和雪光中映照出一种微妙的光芒.很难以想象,在这样灰暗的冬天里,如果没有了太阳,那心灵简直就象处于黑暗中;如果没有了月光和雪色,那世界就会象失去血色的心灵一样。
雪夜是一首睡熟了的诗。是一个多情的诗人,踩过冰冷的河水之后,在温暖的油灯下挥就的抒情诗。感谢生活的痛苦常常造就了我对于生命中的浪漫情节,以及山海的情怀。
小的时候,有过一次在月下雪夜里行走的特别经历,因此人到中年后一直难以忘怀。
记得那是一个春节,我和几个表哥妹去离我们十里路远的姑姑家。姑姑家虽然很贫穷,但她对孩子极为关爱,她很惯我们这些孩子们。七十年代时,农村里的条件并不太好,可是每年过年,只要家里去了客人,不管大人小孩,姑姑都会安排上桌,这在我们那偏僻的老家是很少见的。一是那时的风俗就是这样:去亲戚家串门,小孩子只给安排一桌随意的上几道菜,正儿把经的当客人伺候的几乎没有。二是姑姑家的条件确实是太困难了。但姑姑就是这样一个人,家里去了客人,她会把大人小孩一样看待,酒是一样的酒,饭菜也是一样的标准,家里有一斤肉,她宁肯自己舍不得吃也要全部用上。因此我的那些表哥表弟表妹们,全爱到姑姑家。而且每年都要有人大醉一番。
我因为算是个“出外”的人,因此格外受到关爱。
那次,真的是喝多了,晚上姑姑执意要留我们住下,但我们坚持要走,我的表哥妹很多,而且都愿意一起去,因此每年到姑姑家都是浩浩荡荡的一路十几个人。每人拐着篓子盖了包袱,里面是父母早已打点好的点心,糖酒,自然是少不了饽饽,这是风俗,完了去的主人那往往只留一半再给你回点礼物。
那是一个静美的雪夜,当我醉意朦胧地被表哥搀扶着漫步在月色中时,我已经有些飘飘然了。我几乎忘记了那个雪夜里的美景,恍惚记得自己的影子总在自己的前面,脚下踏雪的声音沙沙做响,一路上我们的欢笑划破寂静的山谷。我兴奋极了,每年只能在春节回老家一次,住在离姑姑家十里远的奶奶家。月美人静,酒热气燥,偶尔我会歇斯底里的大喊几声,心里痛快极了。
从姑姑家到奶奶家有经过一条河名珠源河,河不深却没有桥,因此我们总带一双水靴,自然每次都是高大的表哥一一将我们十几个人一次次背过去的,而每次第一个都是背我。而那次我的确是醉了,一直不肯让他先背,他只好先背了别人,趁他们过河,我的酒兴就来了,竟然在月光下的雪地里滚了起来,真的是淋漓尽致的感觉,但由于是太兴奋了,也太大意,我无意中滑落到了河中,当他们急急地把我拖出来的时候,我的裤子已经湿了一半,天冷气寒,我便被冻得微微发抖起来,一向沉默寡言的表哥,急忙就把我的裤子扒了下来,把自己的棉裤脱下来为我穿好,而自己却只穿着一条单外裤。我的身体一下子就感到温暖了起来,由于他的个子高,我穿了他的裤子就不能走路了,只好由他背着。,
过河的时候,我听到他脚下汩汩的河水,被他宽大的双脚带起的声音,真的是美极了。我看着高处不胜寒的月亮,看着远处白茫茫的雪地,心里温馨无比,看着看着,我的泪水就流了下来……
怕我睡着了,大家轮流给我讲故事,说笑话,在这样一个月白风清雪辆的夜晚,我似乎走进一个美丽的童话。
因此,那个充满诗意的雪夜就一直亮在了我的生命里,并给我纯洁的心灵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我想,即使在最贫穷的日子里,人也是需要乐趣的,也是需要诗情画意的。因此我很欣赏一个诗人曾经说过的话:我相信,诗歌永远不会从人性中消失……
谁道雪夜是一首诗?
只怪写诗的冬夜太惜笔,满世界只有白茫茫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