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天天清早和黄昏,必要看见这两个孩子。他们走到这里,也不停留,只跳着走着的过去。诗人也不叫唤他,只寂默的望着他们,来了,过去了,再低下头去,蕴含着无限的活泼欢欣,去写他的《爱的实现》。
时候将到了,他就不知不觉的倾耳等候那细碎的足音,活泼的笑声。从偶然到了愿望——热烈的愿望。
四五天过去了,他觉得若没有这两个孩子,他的文思便迟滞了,有时竟写不下去。
他们是海潮般的进退。有恒的,按时的,在他们不知不觉之中,指引了这作家的思路。
这篇著作要脱稿了,只剩下末尾的一段收束。
早晨是微阴的天,阳光从云隙里漏将出来。他今天不想写了,只坐在廊下休息。渐渐的天又开了。两个孩子举着伞,从墙外过去。
傍晚忽然黑云堆积起来,风起了。一闪一闪的电光穿透浓云。接着雷声隆隆的在空中鼓荡。海波儿小山般彼此推拥着,白沫几乎侵到阑边来。他便进到屋里去,关上门,捻亮了灯。无聊中打开了稿纸,从头看了看,便坐下,要在今晚完成这篇《爱的实现》。——一刹那顷忽然想起了那两个活泼玲珑的孩子。
他站起来了,皱着眉在屋里走来走去。又扶着椅背站着,“早晨他们是过去了,难道这风雨的晚上,还看得见他们回来么?他们和《爱的实现》有什么……难道终竟写不下去?”他转过去,果决的坐下,伸好了纸,拿起笔来——他只有笔微微的敲着墨盒出神。
窗外的雨声,越发的大了,檐上好似走马一般。雨珠儿繁杂的打着窗上的玻璃,风吹着湿透的树枝儿,带着密叶,横扫廊外的阑干,簌簌乱响。他迟疑着看一看表,时候还没有到,他觉得似乎还有一线的希望。便站起来,披上雨衣,开了门,走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