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
当太一陽一落在草地那边的山后时,杰里米按时来到。费里斯比夫人正等着他,心儿怦怦直跳。三个孩子在旁边瞧着——特莉莎和马丁站在一妈一妈一身边,辛西娅害怕乌鸦,躲在一边,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门口。蒂莫西在睡觉,没告诉他一妈一妈一要出远门的事,为了他而使一妈一妈一去冒险,他知道了一定会责怪自己的(实际上,大家从不在他面前提搬家的事)。费里斯比夫人对那两个孩子也只说了问题的一部分,她没有告诉他们只剩下五天时间了,也没提菲茨吉本先生和拖拉机的事。她不愿意他们为此而烦恼。
杰里米急速地飞来了,多少带点演戏的味道,向费里斯比夫人和孩子们点头问好。
“哈罗,”他说,“我来了。”
费里斯比夫人将马丁和特莉莎,还 有只露出眼睛的辛西娅介绍给乌鸦。马丁巴不得自己也参加这次旅行,激动地问道:“您能飞多高啊?”“确切数字我也不知道,”杰里米说,“大约有两英里。”“一妈一妈一,您听见了吗?您要上两英里高的天空。”“马丁,这次旅行不需要飞那么高。”杰里米得意地说:“要是您愿意,我能飞那么高。”“不必了,谢谢你。我不愿意你太费事。”她极力想掩饰内心的恐惧。可是杰里米突然发现她在颤一抖,知道她一定是害怕了。
“没关系,”他一温一和地说,“不要紧张,我每天要在森林上空飞上几次。”
费里斯比夫人心想,说得倒轻巧,可伏一在背上的不是你,而且你也不会摔下来。她鼓起勇气说:
“好吧,我准备好了。特莉莎和马丁,照顾好蒂莫西,等我回来。你们干万不要告诉他我去哪儿。”她轻轻一跃便跳到杰里米的背上。她平伏一在那里,紧紧一抓住杰里米两翅下面的羽一毛一,就像一位骑士骑在马背上一样。马丁和特莉莎向她挥手告别,但她没看见,因为她的脸紧挨着羽一毛一,双眼闭得紧紧的。
她又一次感到乌鸦的双翅在空气中鼓动的力量,这次时间更长些,因为杰里米飞得比上次要高。当他们下降时,她感到翅膀鼓动的力量减弱,随后又几乎不动了。这把她吓坏了。什么事不对劲了?乌鸦可能感到她的紧张,赶紧说:
“我们正向上飞,晚上这片树林上空常有股向上的气流。”一阵从树林里吹来的暖风把他们推向前方,非常平稳,好像在地上一样。费里斯比夫人鼓起勇气睁开双眼,稍稍抬头,她看不见她的下面,因为杰里米的背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往右侧看,只见下面有像邮票那么大小的棕灰色小块块,那是菜园。可能马丁和特莉莎还 在那里,但看不见他们,因为他们太小了。
“向左方看。”杰里米说。费里斯比夫人从左下方看到一条蓝绿色的长带,就象一条可怕的长蛇绕着树林穿过。
“那是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你真不知道吗?那是一条河。”
“是吗?”费里斯比夫人对自己的无知感到惭愧。当然她听说过河流。但她不知道它像一条长蛇。她从没到过这条河边,因为走到那里要穿过一大片树林。当只鸟儿多么惬意!
一分钟以后,他们穿过了那股暖流,杰里米又开始鼓动双翅。他们继续向高空飞翔,费里斯比夫人又闭紧双眼。等她睁开眼时,那块菜地已不见了,杰里米正在俯视地面的树丛,向下降落。费里斯比夫人透过杰里米翅膀的空隙,看到下面高大的绿色松柏中夹一着一一团一棕灰色,从高空看像是一棵多瘤节的灰色小树,等他们向下盘旋时,她才看清这是一棵半枯的、没有树叶的大树,粗一粗的枝干好象刚折断不久、将下面三棵松树压弯了。这是片荒凉的原始森林,隐现在深沉的暮色中。杰里米又盘旋了一圈,看准了离地面到那棵大树主干上端四分之三的一个点,就在这个点的下面伸出一枝同普通树一般粗的分枝,紧挨着下面松树的顶端。杰里米停在这个枝上,他们现在离树的主干有十英尺,费里斯比夫人看到在这分枝同主干连接处有个象盘子一样大的洞。
“咱们到了,”杰里米低声说,“猫头鹰就住在这里。”
“我下来吗?”费里斯比夫人本能地放低声音问道。
“是的,咱们走过去,但要轻些,他不喜欢声音。”
“这里太高了。”她紧紧一抓住乌鸦的后背。
“但树枝挺粗,保证安全。”
确实,树枝像一条小道那么宽。费里斯比夫人鼓足勇气从乌鸦背上跳下,她感到脚下踩着了硬木,但又不禁想,这里离地面究竟有多高呢?
“他在家,”杰里米望着洞一口说,“咱们来得正是时候。”
他们沿着树干慢慢爬着,费里斯比夫人的脚趾紧紧一抓住粗糙的树皮,以防跌倒。他们靠近了洞一口,在暮色中她看到洞里坐着个像粗矮瓶子一样的东西,上面有两只黄色的大眼晴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他没看见咱们,”杰里米耳语说,“现在天还 没有完全黑。”
也许天没全黑猫头鹰看不见,但他听得见。因为个像风琴一样浑厚的声音开始在树干周围回荡:
“谁在我家门口啊?”
杰里米回答说:
“先生,我是一只乌鸦,叫杰里米。我带来了一位朋友,希望我们没有打扰您。我的朋友想得到您的帮助。”
“我明白了。难道你的朋友自己不会说话?”
“先生,我的朋友是位夫人——田鼠女士。”
“田鼠?”猫头鹰洪亮的声音带着怀疑的语调,“怎么乌鸦会是田鼠的朋友?”
“一次我被线缠住了,是她帮我解一开的。她把我从猫的威胁中救了出来。”
“这倒可能,”猫头鹰说,“虽然这种事不常见。过去我倒是听说过这类事。我们在猫的面前应该互相帮助。”
“确实如此。可是现在,先生,我这位朋友碰到麻烦事了。”
“我懂了,”猫头鹰走近洞一口又说,“田鼠夫人,我看不见你,天还 有些亮。如果你能进来,我可以听你谈谈。”
费里斯比夫人犹豫了。她知道猫头鹰的一些饮食一习一惯,不大愿意在他的房子里上圈套。最后她胆怯地说:
“先生,我不想进去打扰您,我在这里听得很清楚。”
“田鼠夫人,请你理解我。一般说,我对帮助鼠们并没有兴趣。如果你真的从猫那里救过一只鸟,我可以给你几分钟时间。但我从不和不见面的来访者讨论问题。要不你进来,要不就叫你的朋友再把你带回家去。”
费里斯比夫人听到杰里米在背后轻轻耳语说:“不要紧,他不会在他自己的家里伤害你。”
她也轻轻耳语答复说:“但愿如此。”她沿着树干向上爬到洞一口,跨过门槛走进猫头鹰的房里。
费里斯比夫人靠近猫头鹰时,发现他个头很大。他那两只多一毛一的脚上,每只都有五片一英寸长的发亮的尖爪。他的嘴弯曲而锐利,看起来怪吓人的。他眨眨黄眼睛说:
“请进屋来,避开光线。”
费里斯比夫人照办了。她一习一惯了这黑暗环境后,环顾四周,发现房间很大——这个洞占了树干直径的一大半——很清洁,但地板非常粗糙,其实房间里没有什么地板,只竖着一些带锯齿的枯木,象岩石洞里的石笋一样,所以她不能在里面走,只能爬。房间角落里铺着树枝和枯叶,上面还 有猫头鹰脱落的羽一毛一,这是他的窝,有水桶那么大。
费里斯比夫人进去后面对着猫头鹰,他背光坐在那里用他那黄色的大眼睛注视着她。杰里米没进来,她只希望他还 在外面的树干上等着她。
“好啦,”猫头鹰说,“你谈谈你的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