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笑先生是在打高尔夫球时认识沃克先生的。
沃克先生一家刚从美国来,他是这座城市美国领事馆的新任领事,讲一口流利的汉语。当他知道马天笑先生也有一个儿子,跟他的儿子一般大,立即邀请马天笑先生…家在下个周末,去参加他们家的周末晚宴。
到了下一个周末,马天笑先生开着车,耳朵里灌满了马小跳的各种各样的问题。
马小跳:“沃克先生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马天笑先生:“好像叫本。”
马小跳:“为什么要叫‘笨’?难道沃克先生的儿子很笨吗?”
马天笑先生:“不是‘笨蛋’的‘笨’,是‘本来’的‘本’。”
马小跳:“好奇怪的名字!”
宝贝儿一妈一妈一:…马小跳’这个名字,也有很多入觉得奇怪呢。”
马小跳:“本来到我们国家,他还 上不上学?”
马天笑先生:“听说在领事馆附近的一所小学当插班生。”
马小跳:“他不懂中文怎么上课呢?”
马天笑先生回答不上来了。
马小跳:“本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外国人头发的颜色总是五颜六色的,不像我们中国人都是黑色的。”
马天笑先生还 是回答不上来,因为他还 没见过本。
马小跳:“本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外国人的眼睛也是五颜六色的,不像我们中国人……”
马天笑先生:“马小跳,你的闻题太多了!马上就到了.你自己慢慢看吧:”
汽车驶进美国领事馆,在一座西式的小白楼前停了下来。沃克x生.沃克太太和他们的儿子本,已在门廊那里迎接他们了。
沃克先生拥抱了马天笑先生,沃克太太和宝贝儿一妈一妈一互相亲了脸颊,马小跳和本握了手,他正想用英语向本问好,本先开口了:“你好,马小跳!”
“你会说中国话呀!那我就不说英语了。”
其实马小跳只会说几句简单的英语,刚才在路上,他还 担心听不懂本说话怎么办。
本说,他爸爸的中文特别棒,现在,他爸爸教了他一点点,所以现在,他的中国话说得不是太好。
“说得不是太好没关系。”马小跳拍拍本的肩膀,“我听得懂这种不是太好的中国话。”
晚宴开始了。长方形的餐桌上铺着漂亮的桌布,摆放着一精一致的陶瓷餐具、晶莹剔透的高脚酒杯、许多的鲜花,食物却是简简单单的。
沃克先生在和马天笑先生聊高尔夫球;沃克太太和宝贝儿一妈一妈一在聊中国的陶瓷和丝绸;本就坐在马小跳的对面,马小跳一手拿又一手拿刀,全力对付一块七成熟的牛排。好不容易切下一块来,用叉子叉到嘴里,这才抬起头来,一边咀嚼,一边看本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
本的头发是亚麻色的,在头顶上打着卷儿,这让马小跳想起他在翠湖公园见过的一只贵妇狗,头顶上的一毛一也是打着卷儿的;本的眼睛是绿色的,不是很大,滚一圆一滚一圆,像两颗绿色的玻璃球;本的脸上,最有特点的是他的鼻子,在马小跳看来,简直兢是“巨大”。当本埋头切牛排时,马小跳觉得,那巨大的鼻子就像悬在本脸上的巨大的惊叹号。
在上最后一道甜点时,本告诉马小跳,他突然不喜欢他现在读书的学校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喜欢了。”马小跳舀一勺芒果布丁在嘴里,等布丁慢慢地滑一进了肚里,才说道,“肯定在你现在的班上,没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同学。”
“好得很,你说到我的肚子里去了!”
马小跳纠正道:“不是说到你肚子里去了,是说到你心里头去了。”
“我的意思是说——”本放下刀子和叉子,用手比画着,“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马小跳又纠正道:“不能说‘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只能说‘像你肚子里的蛔虫’。”
接着,本问马小跳:“如果我想成为你的同学,应该怎么办?”
“你可以转学。”马小跳为他出谋划策,“从你现在的学校转到我们学校,还 必须转到我们班上,我们才能成为同学。”
“爸爸一妈一妈一,我有话要讲!”本突然站起来,大声宣布道,“我要转学!”
“哦,本!”沃克太太的眉一毛一高高地扬起来,“你太让我吃惊了!”
沃克先生却显得很平静:“我能听听你的想法吗。本?”
“我想转到马小跳的学校去读书,我想做马小跳的同学。”
“难道你现在的班上,没有像马小跳这样的同学吗?”
“没有。”本坚决地摇头,“历以,我没有朋友,我很孤独,我很不快乐……”
“哦,我的本!”
沃克太太起身拥包本,满脸都是对儿子的愧疚。沃克先生也郑重其事地向本道了歉。对沃克先生和沃克太太来说,如果他们的儿子因为没有朋友而孤独、不快乐,那是相当严重的、不容忽问题。这让马小跳十分惊诧,他亲眼目睹了人家外国家庭中,大人和孩子之间那种真正的平等。
马小跳跟着本到他的房间去了。沃克先生和马天笑先生停止聊高尔夫球,沃克太太和宝贝儿一妈一妈一停止聊陶瓷和丝绸,他们向马小跳的爸爸一妈一妈一请教,怎么才能将本转到马小跳的学校去,跟马小跳做同学。
“本真的需要转学吗?”
在中国父母中,像马小跳的爸爸一妈一妈一已经称得上相当开明了,但沃克先生和沃克太太几乎不加考虑地就要给本转学,还 是让他们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当然。”沃克太太情绪有些激动,“我的儿子感到孤独,感到不快乐,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沃克先生也说.既然他的儿子已经找到了朋友,他想跟他喜欢的朋友在一个学校、一个班里,他觉得他儿子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马天笑先生答应在下周一,陪同沃克太太和沃克先生一道去马小跳的学校拜见欧一陽一校长。
马天笑先生对欧一陽一校长的评价极高:“她是我见到的最与众不同的中国校长。”
“哦!”沃克先生发出一声惊叹,“此话怎讲?”
“这位校长非常在乎学生在学校里是不是快乐,她有一种观点:如果孩子在学校里感到不快乐,那是教育的失败。”
“确实很特别。”沃克先生赞许道,“我知道很多中国校长,他们最在乎的是学生的考试成绩。”
沃克先生不仅中国话说得好,他还 是个中国通。
周末晚宴结束了。当中国一家人和美国一家人在那瞳西式小白楼的门廊下告别时,中国男孩马小跳和美国男孩本·沃克,已成了心心相印、难舍难分的好朋友。
“你等着我,马小跳!”本的绿眼睛在夜色中,像l两盏闪烁的小绿灯,“我们会天天在一起,即将的。”
马小跳不再纠正本的语法错误。就这一晚上,本那“不太好的中国话”,他已经听顺耳了,如果要他一句一句去纠正本的中国话,非把他累死不可。
马小跳上了车,把头伸出车窗外:“本,我们都等着你!”
只有本心里明白,马小跳说的“我们”,除了马小跳,还 有唐飞、张达、一毛一超。马小跳拍着胸脯,已向本保证过了:本肯定会像喜欢马小跳一样,喜欢唐飞、张达和一毛一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