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着明,慷慨好施。乡人某,佣居公室。其人少游惰,不能操农业。家窭贫。然小有技能,常为役务,每赉之厚。时无晨炊,向公哀乞,公辄给以升斗。一日,告公曰:“小人日受厚恤,三四口幸不殍饿。然曷可以久。乞主人贷我菉豆一石作资本。”公忻然,立命授之。某负去,年余,一无所偿。及问之,豆赀已荡然矣。公怜其贫,亦置不索。公读书于萧寺。后三年余,忽梦某来,曰:“小人负主人豆直,今来投偿。”公慰之,曰:“若索尔偿,则平日所负欠者,何可算数?”某愀然曰:“固然。凡人有所为而受人千金,可不报也;若无端受人资助,升斗且不容昧,况其多哉!”言已,竟去。公愈疑。
既而家人白公:“夜牝驴产一驹,且修伟。”公忽悟曰:“得毋驹为某耶?”越数日归,见驹,戏呼某名。驹奔赴如有知识。自此遂以为名。公乘赴青州,衡府内监见而悦之,愿以重价购之,议直未定。适公以家中急务不及待,遂归。又逾岁,驹与雄马同枥,龁折胫骨,不可疗。有牛医至公家,见之,谓公曰:“乞以驹付小人,朝夕疗养,需以岁月。万一得痊,得直与公剖分之。”公如所请。后数月,牛医售驴,得钱千八百,以半献公。公受钱,顿悟,其数适符豆价也。噫!昭昭之债,而冥冥之偿,此足以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