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阿贝遇险
山洞里的动物七嘴八舌地聊着天,大家都很庆幸找到了这个避难所。当中也有几只阿贝和阿曼达认识的老鼠,还有癞蛤蟆一家——他们曾在一次嘉年华会上见过面,其余的就全是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了。比如那只独自待在角落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的黄鼠狼。
阿贝和阿曼达的到来受到了大家的欢迎,祝贺之声此起彼伏,而外面的暴风雨则如同完全失控了一般。山洞里这些浑身湿漉漉的居民们紧挨着站在拱形的洞口,好像一群演完了自己戏份的演员,现在可以等在戏台两侧看接下来的演出似的。而暴风雨已经完全演变成了一场嚎叫的飓风。阵阵怒风吹弯了巨树的枝干,折断了树枝,雷声滚滚而来,疯狂的闪电不时地划破那漆黑潮湿的天空。
阿贝和阿曼达站在人群的前头,被眼前这一幕恐怖的演出吓得呆住了。就在阿曼达探头探脑地看一棵被吹倒的橡树时,一阵风突然卷走了她脖子上的薄纱巾,蛛网般的纱巾从洞口飘走了,像个幽灵似的。阿贝吓呆了,就像阿曼达也被风粗暴地夺走了一样。
阿贝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阿曼达想拦住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阿贝莱德!”她尖叫道。每当她认为阿贝在做傻事时,总是叫他的全名。他根本没留意,顺着石坡滑了下去。
纱巾挂在了一株黑莓上,阿贝取回了纱巾,可是当他想带着战利品爬回山洞时,一阵大风将他吹得连滚带爬,活脱脱一根轻飘飘的稻草,手中还抓着他妻子的纱巾。他是那么无助,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把头埋在身体里,惊慌失措地被风卷走了。
天知道他这样子被刮了多远,天知道他这一路上撞上了多少块石头。这些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只知道周围净是黑暗、潮湿、风雨,他正在一个失控的世界里受罪,他被吹向了何方?反正不知东南西北,而是风想刮向哪里就把他带到哪里;他能做的只是等待和随风飘着。
大风一时兴起,把他猛掷向一根巨大的钉子,他竭尽全力抓住了这根钉子。钉子钉在一块碎木板上(这块木板应该曾是某个大个头儿动物房子的一部分),木板插在一条满是碎石的小沟中。阿贝紧紧抓着钉子和阿曼达的纱巾,和风抗争着。在阿贝不再乘风乱飞后,风力好像越发强劲了起来。
阵阵呼啸而过的潮湿气流几乎使他窒息。阿贝把阿曼达的纱巾塞进里面的口袋,把头埋进上衣里。不一会儿他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条几近腰深的激流之中。原来,由于雨水填满了小沟,一股夹杂着泥沙的水流把木板从固定的碎石中冲了起来。他随浪漂流着,与无数的雨点一道不停旋转着。无论再发生什么他都不奇怪了,简直没有比这再可怕的噩梦了。
现在肯定已经是晚上了。他什么也看不到,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他知道自己正乘着那块木板迅速前进。不一会儿他觉察到自己在一条小河上。在无尽的黑暗中他只听到风声和周遭雨点落进河水的声音。
一阵喃喃的搅动泡沫似的声音渐渐传入他的耳中。当他的木板离那声音越来越近时,喃喃低语变成了狂暴的怒吼。然后,就在他措手不及之际,木板的一头垂直朝下掉了下去。肯定是道瀑布,他想。阿贝一头栽进了水里,为了不被淹死,他在水中拼命挣扎着;他抱着钉子,上气不接下气。他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啊!这要持续多久呢?究竟要多久啊?他怕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木板好像要回答他的问题似的,猛地向前冲去,阿贝被湍急的河水丢来掷去,任意摆布着。木板翻了,然后又重新正了过来,就这样不停地翻来覆去。每当他痛苦至极的脸从水中冒出来时,他都要深吸上一口气——这可能是他最后一口气啊!他的忍耐力使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突然,“砰”的一声!他不再向前移动了,原来是小木板卡在了一块硬物中。在这片黑暗之中,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方——到处都是风雨交加。他能感觉到大雨不停地从身边重重地落下来、猛拍着自己的衣服。又湿又冷、精疲力竭的阿贝仍旧抓着钉子不放,但是好在雨水把他朝钉子的方向压去,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稍稍松点劲儿,对他来说这实在是个安慰。
一切照旧:大风呼啸、大雨滂沱、河水湍急,但是阿贝却有了一种身处港湾的感觉。无论在哪儿,只要有片刻的停泊,他都会想起阿曼达。她肯定和朋友们一起安全地待在洞中。她可能,不,是肯定,也在为他担心,但是他会尽快回到她身边的。这是他一生中最不可思议的经历了。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永远也不会……永远也不……但是这会儿他的确不得不忘记了——睡魔侵袭了他。
他搂着那根锈铁钉睡着了,那疲惫不堪的年轻身体继续接受着风雨的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