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只是要生存下去
选自《历史上最伟大的演说辞》(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1年版)。福克纳(1897—1962),美国著名作家,美国“南方文学”的主要代表人物。代表作有《喧哗与一騷一动》《当我垂死的时候》。
福克纳我以为这个奖不是颁给我个人,而是给我的作品──一本既不为名,更不为利,而是用我毕生心血去创造以前没有的东西的结晶;因此我只是受托来接受这份奖品,要把这笔奖金贡献在能够符合诺贝尔奖始创用意的有意义的事业上。其实并不难,而我也会这样做;但同时,我还要利用这个机会,向已经献身于写作事业的先生们、女士们──这些人中有人将会像我一样站在这里受奖──说几句我的感受。
我们目前的悲剧是,每个人都只惧怕肉一体的痛苦,但时间久了,对此惧怕也一习一以为常,而全然不考虑到一精一神问题,只是老想着:我什么时候会被炸?由于这点,现今的男一女写作时,就完全忘了惟有描写人类一内一心的自我冲突才能成为上乘之作,也惟有那种主题才值得花一心力去写。
所以每位作家都应该了解,世界上最怯懦的事情就是害怕;应该忘了恐惧感,而把全部心力放在属于人类情感的真理上,如一爱一、荣誉感、同情心、自尊心,以及牺牲的一精一神。如果作品里缺乏这些世界一性一的真理,则将无法留传久远,并且会遭人责骂。因为作者写的不是一爱一而是欲;所谓挫败也不是指某人丢失了任何极具价值之物;胜利却不带有任何希望;更糟的是,根本就没有怜悯在一内一,为不值得悲伤的事情哭泣,其哀伤之情只是短暂而虚假的罢了,因此他写的东西并非发乎至情。
如果他能先认清那些真理,才能俨然以万古不朽之躯来创作。我是不以为人类会灭亡的,因为你只要想想人可以世世代代不停地繁衍下去,就这点我们即可说人类是不朽的。但是我觉得这样还不够,人不仅要生存下去,而且更要出众,人类之不朽并非只因他在万物之中有着无穷尽的声音,主要的是因为他有心灵、有同情、牺牲以及忍耐的一精一神;而诗人、作家的责任就在于写这些事情,他们有权利帮助人类升华一精一神世界,提醒人们过去有的光荣,如勇气、荣誉、希望、自尊、同情及牺牲一精一神,诗人的作品不只是人类的记录,也可以说是帮助人类生存及超越一切的支柱。
孤寂的生涯①选自《散文家喜一爱一的散文》(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象愚译。海明威(1899—1961),美国著名作家。代表作有《永别了,武器》《太一陽一照样升起》《老人与海》等。1954年获诺贝尔文学奖。这是他为诺贝尔文学奖颁奖会撰写的答谢辞,由美国驻瑞典大使代为宣读。
海明威
我不善辞令,缺乏演说的才能,只想感谢阿弗雷德?诺贝尔评奖委一员会的委一员们慷慨授予我这项奖金。
没有一个作家,当他知道在他以前不少伟大的作家并没有获得此项奖金的时候,能够心安理得领奖而不感到受之有愧。这里无须一一列举这些作家的名字。在座的每个人都可以根据他的学识和良心提出自己的名单来。
要求我国的大使在这儿宣读一篇演说,把一个作家心中所感受到的一切都说尽是不可能的。一个人作品中的一些东西可能不会马上被人理解,在这点上,他有时是幸运的;但是它们究竟会十分清晰起来,根据它们以及作家所具有的点石成金本领的大小,他将青史留名或者被人遗忘。
写作,在最成功的时候,是一种孤寂的生涯。作家的组织固然可以排遣他们的孤独,但是我怀疑它们未必能够促进作家的创作。一个在稠人广众之中成长起来的作家,自然可以免除孤苦寂寥之虑,但他的作品往往流于平庸。而一个在孤寂中独立工作的作家,假如他确实不同凡响,就必须天天面对永恒的东西,或者面对缺乏永恒的状况。
对于一个真正的作家来说,每一本书都应该成为他继续探索那些尚未到达的领域的一个新起点。他应该永远尝试去做那些从来没有人做过或者他人没有做成的事。这样他就有幸会获得成功。
如果已经写好的作品,仅仅换一种方法可以重新写出来,那么文学创作就显得太轻而易举了。我们的前辈大师们留下了伟大的业绩,正因为如此,一个普通作家常被他们一逼一人的光辉驱赶到远离他可能到达的地方,陷入孤立无助的境地。
作为一个作家,我已经讲得太多了。作家应当把他要说的东西写出来,而不是讲出来。我再一次谢谢大家。
*******
这是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两位美国作家在领奖时的演说。他们都没有沉湎于获奖带来的满足,而是把大部分篇幅用来阐释自己对写作生涯的感受和理解。前者认为创作的目的是记录并升华令人类不朽的一精一神世界,“惟有描写人类一内一心的自我冲突才能成为上乘之作”。后者强调写作的最高境界是作家达到一种独立不羁的一精一神状态,“必须天天面对永恒的东西,或者面对缺乏永恒的状况”。
正如海明威所说:“作家应当把他要说的东西写出来,而不是讲出来。”他们用作品实践了自己的观点。
积累下列词语
点石成金青史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