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力只来得及救活两匹狼,其他的都死了。这两匹活下来的狼,站起来以后摇摇晃晃就走了,一句谢谢都没有,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这只白雪猫头鹰摇了摇自己硕大的白色脑袋。
“善有善……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杜力身后传来一阵呢喃声。
杜力转身,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那匹灰白色的狼。
“你们猫头鹰总能给我惊喜。”
“怎么说?”杜力问。
“就是像那样转头。”
“这是因为我们的脖子上有多余的骨头。”杜力偏着头,“你和他们不是一路的,对吧?”
“那些迷信的狼吗?不!怎么,你以为我疯了?你也不问问他们会同意啃骨狼加入吗?就算他们清醒,还有同情心的时候也不会!”
这匹狼一瘸一拐地向悬崖下面走去,杜力发现他少了一只前爪。“这些狼是怎么回事?”他问,“你说他们迷信?我不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懂才怪呢。这件事太奇怪,太诡异了,非常不寻常,简直就是荒唐。”这匹狼说着停了一下,“你还能想出别的词来形容他们的行为吗?”
杜力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是谁?”
“克里克就是我的名字。我是麦肯部落的啃骨狼。不过那两匹,我保证,是他们部落里最后的两匹狼了。其他狼都走了,只留下我一个负责反抗入侵者。”
“他们不是应该留下来帮你一下吗?”
克里克叹了口气说:“他们都疯了。用你们的话说,就是‘痴线’,疯了。他们根本就不关心死在后面的人。在他们扭曲的想法中,根本不会以为他们自己也快死了。他们以为斯卡斯加德会拯救他们,可他们并不配引起他的注意。所以,他们就一直不停跳舞,跳到死。”
杜力昂着头,看着这匹啃骨狼,不停地眨眼。
“不明白吧,糊涂吧,惊讶吧,觉得晕吧?”啃骨狼问。
我的天哪,他知道的词真多,杜力想,好像这个叫克里克的习惯就是喜欢用一连串的同义词来表达一个意思,可是他说的所有词确实都说中了杜力的心里话。
“没错,没错,整件事都是。”杜力回答说,“可是先知是谁?他们死之前,我听他们一直在念着他。其中有两个还以为我是先知。”
“对,就凭他们神经兮兮的样子,我也猜得到会发生什么事——那是因为你的脸形。”
“什么?”
“他也戴着猫头鹰的头盔和面具——一个属于猫头鹰守护者的,也就是从珈瑚巨树来的守护者的头盔。”
“什么?我真是不敢相信!”
“一定要信!我见过他。”
“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不过我怀疑过他的身份,而且还跟踪过他,可他太聪明了,从来不会留下气味。现在正在闹饥荒,我们的气味变得非常淡,所以要跟踪他很难。”
克里克继续说:“我现在要往北走,西北,去血色守卫团。现在,只有那里才有正经的工作。有传言说我的老朋友口哨在那里混得很不错,已经是血色守卫团的中尉了。想想吧!一匹啃骨狼居然当上了中尉。我告诉你,这全托了这场饥荒的福。”
“你认识格温妮丝吗?”杜力问。
“当然,这里有谁不认识格温妮丝呢?!”
“啊,那,你见过她吗?”杜力继续问。
“有一阵子没见了。他们说她把她的铁铺搬走了。”
“我能和你一起去血色守卫团吗?我的任务是汇报现在绝地之狼的情况,还有找到格温妮丝。可是到现在,我还没有能够碰上格温妮丝的好运气。至于绝地之狼嘛……”他看了看雪里躺着的六匹狼的尸体,“哦,我其实很想汇报一些比较好的消息。”
“如果能找到你的朋友,我会很满足、很高兴、很激动。这绝对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好事,甚至能触动我骨髓外的贝壳。”
什么?他的骨髓外长着贝壳?他是怎么想出这么奇怪的比喻、这么奇怪的话来的呢?杜力突然想到这匹可怜的啃骨狼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聊过天了,他肯定憋坏了。
“啊哈,”克里克说,“你听了很糊涂吧。我这里是用了隐喻的修辞方法,硬的贝壳和骨髓外的硬壳。贝壳就是那种双壳贝,啃骨狼也吃这些东西——水产品。大部分狼是碰都不会碰这些东西的。而我连它们的壳都啃。我们啃骨狼——很棒吧,不是吗?”
最令人震惊的是这匹缺了一只爪子的狼,居然在雪地上走得那么漂亮。这是几分钟以后,杜力飞在克里克头顶时发现的。他在往西北方走的时候,那些厚厚的积雪好像变成了他的一部分。他走过的地方,两旁的雪花纷纷飘落,好像他伸开了一双巨大的翅膀。有那么一阵儿,杜力完全忘了克里克是一匹狼,只能低头看着这个神奇的动物。伟大的歌佬啊,他心想,我看见的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