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拉心里翻涌起巨浪般的惊讶。他完全没有想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仿佛金童玉女般的少年少女,竟然是风源帝国的魂术和地位的两座最高巅峰。
铂伊司转过头,看着西鲁芙,他的脸色稍微沉了下来,看起来显得严肃,“别闹了西鲁芙,让他们走吧……他们也不方便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西鲁芙听到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点点头,转过头对漆拉说:“赶紧走吧,我们没空陪你玩了。”
漆拉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低下头致意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
艾欧斯趴在漆拉的肩头,望着铂伊司和西鲁芙小小的身影在一片迷蒙的风雪里渐渐缩小成两个雪白的点。
不知道为什么,他年幼的心里,竟然涌动起一阵难过。
直到多年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命运里,早就安排下了一切的伏笔,他们的相遇,他们的羁绊,他们的命运齿轮无法分割的咬合。——你为什么来这里?——我也不知道……感觉有什么……在召唤我……
“原来从那个时候,一切就已经开始了。一直在召唤我的……就是你啊。”
【西之亚斯蓝帝国·阿切特拉市】
漆拉带着年幼的冰帝艾欧斯,在离极北之地很近的阿切特拉市住下来。他本来可以立刻做出一枚棋子,将私自离开自己的艾欧斯迅速带回格兰尔特的。但是,他心里始终对刚刚那对年轻的少年少女,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他将艾欧斯安顿在旅店的房间里,叮嘱他再也不能随便乱跑了。艾欧斯点点头,问漆拉:“你要去哪儿?你是要去找那个小哥哥么?我也想去。”
“你不能再去了,刚才多危险。等你长大了,你是我们国家最高的王,那个时候,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好,那我长大了,我就去找他。”艾欧斯年幼而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眼神。
“你为什么那么想去找那个铂伊司呢?你完全不认识他啊。”漆拉非常地惊讶。
“我也说不上来……”艾欧斯的表情非常困惑,“总感觉……总感觉一定要找到他,然后……然后……”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看起来,他自己也不清楚找铂伊司做什么。
漆拉拍拍他的头,然后空气里一阵气流扭动,漆拉的身影瞬间消失了。
睡到半夜,漆拉还没有回来。艾欧斯睁着大大的眼睛,躺在床 榻上。
房间里点着很多盏油灯,让整个房间非常亮堂。壁炉里的火已经变小了,烧了一整夜,此刻已经只剩下零星的火苗,大块大块的猩红的木炭,在壁炉里一明一灭的,仿佛呼吸一样的光。艾欧斯看着那些发亮的余烬,不知道漆拉去哪儿了。
窗外巨大的树枝在冬天里掉光了叶子,此刻只剩下嶙峋锐利的树干,仿佛无数的鬼手。
艾欧斯裹紧了被子,心里默念着漆拉的名字。从小到大,自己都是由漆拉带着的,漆拉对自己来说,就像是父亲一样。
突然,空气里一阵怪异的扭动,一阵尖锐的呜叫声突然在房间里响起,艾欧斯刚刚抬起手蒙住自己的耳朵,瞬间,一团 黑色的光影朝自己的床 头旋转呼啸而来,刚刚显影还不足三秒钟的漆拉,瞬间将他的手按到床 头,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他就将艾欧斯的床 变成了一枚棋子,和他一起,瞬间移动了。
当艾欧斯眼前的视线再度凝聚之后,他看清楚了面前的情景,吓得什么都说不出来。躺在他面前地面上的漆拉,浑身无数道伤口,仿佛被看不见的成千上万把刀刃旋转切割了一样。汩汩的鲜血流在大地上,他昏迷不醒。艾欧斯抬起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看起来像是在一条后街的小巷子里,地面是黑色的石板路,两边是房屋的石墙,看起来像是后门。
而漆拉的手边,是一个包裹在华丽锦缎里的婴儿。他的眼睛闭着,仿佛在熟睡。没有哭闹,也没有动作,甚至看起来像是没有呼吸。
艾欧斯突然想起来,刚刚在漆拉突然现身,然后又带着自己通过棋子转移的最后瞬间,他看见了破窗而入的两个风驰电掣的身影,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像风,像闪电,他们全身都包裹着无数快速闪动的气流,那些短促而锐利的气流,看起来仿佛深海里一团 一团 不断游蹿的银鱼,发出密密麻麻的闪光,看起来像是可以把任何靠近他们的东西瞬间切成碎片。尽管只有一个瞬间,但是艾欧斯依然认出了,那两个人,就是之前刚刚遇见的铂伊司和那个女孩西鲁芙。
他们的脸上是盛怒的表情,仿佛被人偷走了最重要的东西。
艾欧斯想,难道漆拉从他们手里偷走的就是这个小孩子?
突然,巷口传来一阵马蹄声,一辆大大的马车,停在了巷口,几个中年人跳下车来,然后走进一间屋子里,开始往车上搬东西,看起来,应该是一辆运货的马车。
艾欧斯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突然感觉到,那个包裹在襁褓中的婴儿,此刻,正散发着剧烈的邪恶气息,仿佛有一团 漆黑而冰冷的黏稠液体突然包裹住了自己,无数锐利的细小尖刺正在涌进他的身体,他瞬间慌乱了意识。
他捡起那个小小的婴儿,转身朝巷口飞快地奔去,他将婴儿,悄悄地放到了马车的后箱里。婴儿的脚,突然从襁褓里露了出来,艾欧斯低头,看见婴儿的右脚脚踝处,有一个小小的刺青,那个刺青是一个字,零。
【西之亚斯蓝帝国·福泽镇】
窗外的夕陽把坐落在福泽镇镇口的这家驿站笼罩在一片温 暖而迷人的橙色光芒里。从驿站门口望出去,是一条灰白色岩石铺就的笔直小道,道路看起来年代久远,已经在风雨和岁月里被磨出了细致而光滑的石面来。时不时地有行人背着各种形状大小的行囊在夕陽下行走,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偶尔也有马车运送着福泽镇特产的香料和手工缝制的皮革离开这个小镇。一直以来,福泽镇出产的这种以枫槐木的根须做成的香料就凭借着物美价廉的优势,在南方靠海的港口卖得特别好。
道路两边之前是厚实的茸茸绿草,而眼下已经到了初冬时节,草坪已经枯黄一片,风卷起枯草碎屑,扬在空气里,陽光照耀其上,像金色的沙尘般飘浮着。
整个福泽镇看起来就像是一座被黄金粉末粉刷之后的温 馨小镇,充满着蜂蜜浆果酒和水果热茶的香味。
“老头子,你别顾着玩你的那些瓷器了,快来帮忙运货啊!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女人家来搬东西吧!这么多刚刚从阿切特拉市运来的器皿,我可搬不动!”
“好了好了。我来了。咦……老婆,你快来看!这儿……这儿怎么有个婴儿啊!”
“哎呀……真的啊……那怎么办?谁家的孩子啊,运货的人已经走啦,这可怎么办?”
“正好我们也没有孩子啊,那就收养了吧。”
“你嫌弃我不能生啊?我明天就帮你生一个!”
“好了好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哎?你看,他脚踝上有一个‘零’字。”
“你这么喜欢,那就跟你的姓好了。就叫他麒零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