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婆的小助手
六月的花儿全都开了——雏菊、飞燕草、绣线菊、百里香、指顶花、隐豆莓、紫蓟花、黄色螺旋形状的茴香,百花齐放。艾莉丝坐在草地上思考:富商及他的太太希望能带她回赛利斯 堡照顾他们的小婴儿,这样做可能会有更多奇迹发生,何况,富商曾提到很诱人的新鞋子与圣殿。麦吉斯 特·瑞斯 正要离开旅舍回到牛津市寄宿,与他的寡妇妹妹住在一起,他还 希望能够雇用艾莉丝,他说:“我妹妹越来越老了,她需要的照顾比我所能给予的还 多,而且,也许你会喜欢牛津市。”艾莉丝非常高兴接到别人的邀请,可是珍妮皱着眉头在拖地,她不想失去一位勤劳的员工,更令她感到难过的是,她以后再也见不到这女孩了。终于,她对艾莉丝说,如果她愿意留下来,她会偶尔给她一分钱。
艾莉丝坐在草地上,回想着所发生的一切,脸上不禁泛出微笑。她从一个无处容身的女孩突然变成一个处处受欢迎的女孩。她闭上双眼,继续咀嚼着这一切:“怎么办?我要的是什么?”她用她从麦吉斯 特·瑞斯 那儿学到的方法询问自己。麦吉斯 特·瑞斯 说过,这个方法甚至是旅舍的女侍也适用。
她的脑海里出现麦吉斯 特·瑞斯 的麻子脸和亲切的眼神;她听到珍妮愉悦的声音,闻到赛利斯 堡商人衣服所飘散出来的香水味。她又再次感觉到商人刚出世的儿子,当他挥动着小手,不但精力充沛,受到精心的呵护,而且表现了极佳的生命力。她听见鸟儿快乐的交谈声,它们正在教堂用稻草筑自己的新巢;她看见产婆成功接生难产婴儿后脸上胜利的表情;她想起自己触摸妲希新生的小牛时的柔丝般触感,以及那个又黏又软的婴儿小艾莉丝。
“当然,”她自言自语,张大双眼,“当然。”她不是旅舍女侍、看护,也不是老妇女的陪伴人。她是产婆的助手,她有了一个崭新的希望——她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当产婆。她需要学习的还 有很多,她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她学习,在那里也许寒冷、艰苦、不受欢迎。那是这世上惟一属于她的地方,尽管她的肚子从没被填饱过,内心却是充实的。
那天晚上,她梦到自己生了一个小孩,那个小孩又生了一个小孩,小孩又继续生小孩,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早晨。
一大早,她就目送富商和他的太太出发回赛利斯 堡;向麦吉斯 特·瑞斯 道别,要他向他妹妹问好;再拥抱珍妮。她梳洗完毕,翻阅带在身旁的圣经,也帮那只跟在脚边的橘色小猫打理干净,然后向村庄出发。
这家旅舍本来是以“约翰·塔克”打响名号,不久之后却改称为“猫咪与乳酪”,原因是旅舍挂了一块很棒的招牌,招牌上有一只橘色的猫,它的爪子上有一块乳酪。有好多年都没有人记起原因,但这个名字却一直沿用至今。
当艾莉丝摇摇晃晃地往村庄走去时,一股美好的感觉传遍全身。她低声哼着、念着歌词,接着唱起歌来,歌声有如天鹅声般的嘹亮。有一些歌词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有一些只是听起来很不错,但是有些歌词是来自她内心深处,反应出她对生活、希望与未来等的真正感受。
“来吧,夏天!来吧,花儿!来吧,太阳!”艾莉丝唱着。
“普……普……”猫咪也唱着。
艾莉丝敲着产婆的门,看到法国玫瑰自她离去后长高那么多,她感到相当惊讶。
“珍,我回来了。”她对着蹙紧眉头的产婆说:“我现在是个产婆的好助手了。我知道有关婴儿和生产的事情;我会唱歌、烧鸡;我会哭、会笑、会读书。”
“就只有这些吗?”珍问艾莉丝。
“对产婆的助手来说,知道这些事情还 不够好吗?”
“这些常识是必备的,但那就是全部吗?”
“对。这些就是全部,而且我就在这里。”
然而,珍不肯收留她。艾莉丝站在产婆的房子前面,两眼刺痛,内心痛楚。她根本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她以为敲了珍的门,她就会欢迎她回去,但事实上珍不要她。就在早晨的光辉逐渐消失,接近中午的时候,艾莉丝沉浸在失望与困惑当中,她转身朝村外走去,深怕每一步都会使她再次跨越那条划分村庄与外界的无形的线。
猫咪却不肯动。
“猫咪,我知道你不想离开这里。我也不想走,但是,现在这里已没有我容身的地方,我尝试过,但是失败了。产婆不会收留我的。”
猫咪普普坐了下来,将前脚藏在胸前的白色斑点下面,用醋栗色的眼睛望着她。
“那么,我该怎么办呢?”艾莉丝也坐下来,听着耳边蜜蜂的嗡嗡声与猫咪的叫声。艾莉丝忽然一跃而起:“天啊!猫咪,你是对的!珍已经告诉过我她要的是什么了。”
艾莉丝再度转身走回产婆的房子,同时,她也采集了一些紫草科的叶子、覆盆子及小颗的野草莓放在裙子上。她大步走到产婆的门前,坚决的敲门。
“珍·夏普,是我——艾莉丝——你的助手。我回来了,如果你不让我进去的话,我会一再尝试的。我会做你叫我做的事,你给什么我就拿什么,而且我知道如何不断尝试、接受失败、再次尝试,并且不会放弃,永远都不会离开。”
门开了。艾莉丝走进屋里,猫咪也跟着她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