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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吃完最后的奶油硬糖时,刚好回到露天舞台。格雷森看看手表说:“我想是时候停下我今天从未做过的工作了。晚饭时间也到了。”
格雷森在开玩笑,但是当他停下时,麦基却认真地问道:“太好了!去哪儿?”
老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将车开出公园,来到最近的一家餐馆。他只点了一杯咖啡,而男孩狼吞虎咽地吃下了大块肉、浇上肉汁的土豆泥、西葫芦、沙拉和椰子牛奶蛋糊派。
格雷森有种不带提示就进入另一个话题的能力,麦基吃甜点时,他突然说道:“那些黑人,他们也吃土豆泥吗?”
麦基起初以为他在开玩笑,接着意识到他没有。“当然。比尔太太以前很喜欢烹调土豆,捣成泥或者用其他的办法。”
“什么太太?”
“比尔太太。你知道比尔一家吗?他们住在西克莫大街728号。”
老人摇摇头。
“总之他们是我的家人。我有妈妈、爸爸、一个小弟弟和一个小妹妹,还 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妹妹和一只狗。我也有自己的房间。”
格雷森望着餐馆的窗外,好像在思考麦基的话。“那么肉块呢?”
“你说什么?”
“他们也吃吗?”
“对啊,也吃肉。有豌豆,还 有谷物。所有你能想得到的。”
“蛋糕?”
麦基笑着说:“天哪!你不是开玩笑吧?比尔太太做的蛋糕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格雷森眯起眼睛:“牙刷?他们也用?”
麦基尽量忍住不笑:“肯定啊。我们都把牙刷挂在浴室的墙上。”
“我知道。”格雷森说,显得有些不耐烦,“但是他们的牙刷和我们的一样吗?”
“在我看来没有区别。”
“你们喝水的玻璃杯不一样。”
“我们当然用一样的杯子啊。”
这些话似乎吓到了老人。
麦基放下叉子:“格雷森,他们也是普通人,跟我们一样。”
“我从没有去过他们的房子。”
“我告诉过你啊,是一样的。房子里有浴缸、冰箱、地毯、电视、床……”
格雷森摇摇头:“真是这样吗……”
他们回到棒球器械室时已经是天黑以后了。一直以来,格雷森脑中的主意只是冒出点儿苗头;而现在却使人头疼得发痒。要想赶走这些想法,只有一个办法,把它讲出来。他说:“嗯,我在想,呃,也许你想到我住的房间。楼下的地板很硬。”他跺跺脚来证明地板的硬度。
这位灰白头发的老人永远不会知道他的话对麦基的影响,不会知道他的提议深深地打动了孩子。而麦基也无法解释仿佛与生俱来与家长相处得不快,这使他决定坚持自己的意见。
“哦,这里并不差。”他说,“看——”他躺在护胸上,闭上眼睛,“啊……就像床垫一样。我可以感到自己已经开始打瞌睡了。”接着,不希望伤害老人的感情,他很快补充道:“嗨,我告诉你了所有关于我的事。那你呢?”他把格雷森的外套盖在身上,“就当是睡前故事。”
格雷森哼了一声:“故事?我不会讲故事。”
“你肯定会。”麦基催促着,“关于你自己。你了解自己。每个人都有故事。”
“那不是我。”格雷森向门边走去,“我不是没有故事,我不只是小人物,我在公园上班。”
“你为棒球场画线。”
“是的,我做这个。”
“你住在基督教青年会,你开公园的车,你喜欢吃克里姆匹茨奶油硬糖。”
格雷森摇摇头:“没有你喜欢吃。我吃糖是为了显得友好,这样你也不用一个人把所有糖都吃完。”
“还 有一件有关你的事。”麦基开起玩笑,“你是骗子。”
两人都笑了。
格雷森打开门。
“等等——”麦基喊道,“当你是个小孩时,你想长大以后干吗?”
格雷森在门口停下,他望向夜空。“一个棒球手。”他说,然后熄灭灯,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