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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土狗的两个方向 /嘎玛丹增

发布时间:2022-11-26 10:4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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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诚或背叛,可能是一条狗的两种选择。

滚龙,一条普通的本土黄毛狗,在乡村,任何地方都可见。

1980年夏天,滚龙由我的战友王成文从野外捡回连队。

滚龙,在四川南部的方言里,有“卑微、憨厚、赖皮”之意。我当年把“王滚龙”这个绰号送给我的战友王成文,绝无讥讽之意。相反,我打心里喜欢这个来自农村的兄弟。他当兵的目的很简单:攒点津贴寄回老家,服役期间找一个老婆。生活于他也很简单,干饭就是干饭,稀粥就是稀粥。不像我,我喜欢做梦,老把生活理想化和复杂化。其实,我当年哪里知道,简单才是一种幸福。

我和王成文所以合得来,除了喜欢他对生活的实用性,另一个原因是吃苦耐劳,憨厚但不愚笨。他从新兵连分到我所在的战斗班,就主动承揽了我大部分个人内务,诸如洗衣晾被、公差勤务等。偶尔还在冬夜偷偷替我站两个小时的夜哨,让我的黄粱美梦不至于在半夜三更被叫醒,也无需扛着冰冷的步枪站在岗楼。

我除了一直替王成文给农村的女朋友写情书,偶尔也给他一包售价1角3分的小南海牌香烟,教他写字弹吉它。我和战友间这种互取所需,是年轻的我们,以各自的优势取悦并帮助着对方。

狗是王成文捡回的,取名滚龙,通常叫王成文大滚龙,叫狗为小滚龙。

我们连队驻守在长江与乌江汇合处,一个出产榨菜的城市。勤务目标是这个城市的看守所。全连队100多人,清一色男性。

滚龙来到我们这座和尚庙,立即就受到了全体大兵的追捧。在伙食上享受了贵族级别的待遇。我们的伙食标准里,粮食足够,油荤相对于十七八岁的青年身体,还是很少;一年里,有10个月时间,大多是腊肉颗粒混在辣椒里炒。全连队那么多人,每天一个大兵给滚龙几粒腊肉,也是一个不菲的数目。滚龙来到连队三个月已经长得膘肥体壮,面貌英武,行动矫健,其毛色尤其亮泽,经常刺激大兵的抚摸愿望。这个家伙和我们生活在一个序列里,多少沾染了一点令行禁止、无畏豪迈的军人秉性。滚龙和我们一起出操、训练、劳动、娱乐、站岗放哨。对滚龙的热爱和喜欢具有绝对的一致性,它用智慧的讨好方式,愉悦并快乐着我们的军旅生活。

我一直觉得狗的智慧应该胜人几分。因为狗的视觉强过人20倍,嗅觉是人的50倍,其耐寒耐饥指数超过人类10倍以上。

滚龙用它的方式区别并指导着自己的行为,依据大兵的个性差异分而待之。比如,它从来不亲近脾气暴躁的战友,平时用脚踢踩它的兵,想让滚龙衔一件物品,是不可能的;谁在午餐时给它的肉粒多,平时对它态度温和,它会格外地亲近。

滚龙对大滚龙和我,那是绝对的主仆关系。尤其是王成文,滚龙能通过王成文说话语气的轻重缓急、手势动作立即领会并做出迅速反应。比如,傍晚时分,王成文要从室内到梧桐树下弹吉它,只要做一个拨弄琴弦的手势,滚龙立马衔起折叠小凳子飞身跑到树下等待……

滚龙用对王成文的特殊亲热,表达着感激和忠诚。人类之所以宠爱狗,多因这种忠诚或叫奴性。漫长的人狗交往中,彼此有了灵性互通的默契。忠于主人,取悦并捍卫主人,很多时候,狗显得比人类自身更具人性。在一代代进化中,它们也摸准了人性的弱点和缺陷,大有凌驾于人类智慧之上的趋势;人性中很多优秀品性,也由狗继承并发扬光大着,比如忠实,感恩,不分贵贱:只要你是它的主人,除非你放弃,一般不会先行背叛。

连队营房到监狱岗楼,有一条狭长的、被高墙夹在中间的石阶通道。这个通道阴森灰暗,一个人在暗夜中穿过时,时常会感到一点恐惧,尤其是刚刚入伍不久的新兵。滚龙之所以倍受大兵的宠爱,就在于它会陪同每一个大兵在深夜穿过通道,把上岗的送到岗楼,再把下岗的送回营房。年年岁岁,天天如此。

滚龙的存在不仅给了我们不尽的愉快,还用感恩的秉性捍卫着军人的荣誉和勇敢。

然而,狗也是有欲望的,在自然成长的过程中,依然需要恋爱性交和繁殖。狗在面临欲望和忠诚的选择时,需要进行挣扎和激烈的思想争斗么?它们最终是回归自然还是背叛人类?

这就是当年滚龙留给我的困惑。

一切都发生在一座游泳池附近。

八十年代初,社会刚从一个黑白简单的时代醒来。和平年代的军营生活单调而枯燥,没有色彩。我们全部的业余生活就是吹吹口琴,弹弹吉它,或者翻来覆去地读、写家信,文化生活极度匮乏。

在夜晚,大兵们最愿意和深藏的愿望,就是在想象中想象女人。正是情感想象和生理欲望最旺盛的年龄,大兵们军用被子上那些可疑的深色斑痕,就是最好的见证。然而,在那个连“吻”字都还没有出现在公开读物的年代,大兵们对情感和女人身体的想象,不仅没有感性认识,连常识也没有,全是凭空捏造,就连我这个喜欢阅读的人,也只有通过书本上进行想象。

我们连队的营房和执勤目标,位于城市的高处,连队有7亩多地的农场在山坡上,到农场的距离约1.5公里。每周有两个劳动日,对农场进行精耕细作。这既是我们蔬菜的来源,也是喂养猪的饲料来源。

游泳池就在我们上山到农场劳动的中间地段。挑大粪浇地劳动强度大,每人的任务是7挑大粪,上午四挑下午三挑。如遇雨天,担着80多斤重的大粪行走在陡峭的山路上,经常都会发生人和粪桶一起滑倒的事件,我就无数次的滑倒过,满身大粪,非常沮丧和愤怒,恨不得把粪桶摔碎。

夏季就不同了,我们喜欢担大粪,因为中途那个游泳池牵动着我们异常兴奋的神经。我们在距离游泳池最近的地方歇脚,咽着一口口紧张的津液向游泳池张望,有时会因为意识深处突然的联想心跳耳热。我有这种感觉,我的战友也有这种感觉。对于这个游泳池引发的无限遐想,一直可以追随到梦遗时刻。我深信在我和战友们的梦遗中,很多次都和这个游泳池相关。

其实,那只不过是一群穿得少点的男女在水里嬉闹的游泳池罢了。当然,我们饿狼般的目光只盯着女人看。王滚龙最喜欢一个人站在那个地方看。到了星期天,每人有两个小时的假可以轮流进城,购买日常用品或邮寄家信。王滚龙经常利用这两个小时跑到泳池傍边观望。为此,指导员还专门对他进行过严肃批评,说他的思想不健康。我也多次用这个事件拿王滚龙开心。事实上,我也想站在距离泳池更近的地方,更加清晰地观看那些让我心惊肉跳的女性人体。只是,我要面子,要顾及虚荣,所以不能像王滚龙那样直截了当。

事件发生得有些突然。就在我们担粪去农场中途歇脚张望泳池的地方,石板路下面的玉米坡地上,一条矮小的母狗出现了。

最先发现那条母狗的是滚龙,它在欢跳中突然吠叫了两声,并盘着后腿坐了下来。见到同类惯常的吠叫,像是被棉团赌塞了,咕噜在喉咙里吐不出来。正是滚龙异样的声音,让我们发现了烈日下的矮小母狗。通常,滚龙如发现它的同类,会风一般向对方猛扑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对方掀倒后再斗。滚龙好战,百战百胜,一般的土狗根本不是滚龙的对手。我们从来不担心滚龙在和它的同类战斗中受伤或失败。相反,我们从滚龙残忍狡猾的攻击博斗方式里,获得过一次次快感。

“滚龙,去、去去!”这是王滚龙在指示滚龙挑战的号令。

滚龙没有动,转过头看了我们一眼。不仅违拗了王滚龙的旨意,干脆把前腿也平放在了地上,整个身体俯卧状,眼睛紧紧盯着坡地上那只游走的灰白色小母狗。

王滚龙站起身,抄起扁担挥了起来,并提高了嗓门:“滚龙,去,去去——”

下午火辣辣的太阳已经让我们筋疲力竭,只是懒懒地看着滚龙异常的行为。它终于站起了身,有些迟疑的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开始慢慢向前走动。

一切都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灰白色母狗这时已经停留在玉米坡地的垄坎上,向我们张望。滚龙在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动。王滚龙也停止了吼叫,只是说:“狗日的滚龙是不是想耍朋友咯?”

滚龙在距离母狗20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尾巴开始摇摆。母狗依然站立没动。

“滚龙,上——”王滚龙又开始吼了起来。语气惋惜地说,“那条狗,好鸡巴丑哦。”

在我们眼里,那的确是一条矮小丑陋的小母狗。但在滚龙眼里也许不一样,或者饥不择食?人和狗的审美意识定然有别。

“王滚龙,你给老子不要吼了,坐下来看看。”有人说,

滚龙终于又开始前进,好像没有了迟疑,比较坚决地走到了小母狗身边。两只狗转着圈互相嗅闻着对方,用它们的方式进行着交谈。这种状态维持了大概五分钟。然后它们摊开了自己,在玉米地里嬉戏翻滚,传出长串玉米桔干拆断的声音。最后,滚龙和小母狗沐浴在金黄色的阳光下,完成了一次漫长的野合……

那是1981年夏季的一个下午,在长江南岸一座山城的山岗上。我和我的战友站立在一座泳池傍,亲眼目睹了一个关于狗和狗迅速恋爱成亲的事件。这个事件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但这个事件以后,接连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让这个事件有了未知的意义。

滚龙失踪了。

劳动一天下来,大兵们十分劳累,乃至于滚龙是否回来被忽略。晚间开完班务会,王滚龙嬉皮笑脸地跟我要一支烟抽,而我正准备到户外弹几把吉它,习惯于滚龙给我搬小凳子,扯开嗓门吼叫起来:“滚龙——”

直到此时,距离下午那个事件六个小时以后,我们才发现滚龙不在营房。全队上下100来人开始四处寻找。连长特别派出两个班的兵力打着手电上山搜寻。

那是一个沉闷而燠热的暑夏之夜。我们寻遍了农场和农场周围的每一座山岗,“滚龙”两个字在山原谷底响了整整半夜。我和战友们的衣服被汗水一次次湿透,嗓门全部嘶哑。

寻狗过程中,王滚龙不断责备着自己。“都怪我都怪我,我郎个就没有及时发现嘛。滚龙丢了郎个办嘛。”它不停的絮叨把班长惹恼了,“你叫个锤子,叫。”班长狠狠给了王滚龙一脚。

滚龙无踪无影。滚龙的失踪让我们感到极端懊恼。

毫无疑问,滚龙跟着它的爱人走了。它没能经受住欲望的诱惑,不招呼我们这帮宠爱它的哥们弟兄一声,悄无声息的追随爱情去了。

我们期待着滚龙回来,一天又一天。这条狗带给战友们的乐趣和快乐,让我们牵挂和等待。滚龙和我们共同生活了近两年的时间,已经彻底溶入了我们的喜怒哀乐,成为我们精神上快乐的一部分。

王滚龙一次次偷跑到山上进行过寻找,均无功而返。对滚龙的思念让王滚龙一次次站在梧桐树下伤心落泪。他照应和训练了滚龙,使滚龙的表现更加符合人性的喜好,更能取悦我们。滚龙已经熟悉并渗透到我们的生活,尽管喜欢这条土狗的方式不一样,但全体大兵没有一个不希望奇迹的出现。 

某个凌晨,营房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声。

一个新兵站岗时,误将操场傍边房顶上的烟囱当成了人影。这个战友平时胆子就特别小,一个人从来就不敢穿过通往监狱的通道,一般情况下,班长都只安排他站营房自卫哨。这个新兵蛋子在自我惊吓中向天空放了一枪。

听见枪响,全体丘八迅速抓起武器涌向营房门口。

“XX的,哪里来的人?”连队长怒火中烧。“三班长,把枪给他下了。妈那个巴子。”

如果滚龙在,这件事情不会发生。滚龙可以为他壮胆,还可以按照战友疑惑的方向为他探明究竟。

这个新兵因为乱开枪受到了严重警告处分。命运也因为这一枪彻底决定:哪里来回哪里去,彻底丧失了入党提干的可能性。

一个月过去了,滚龙依然没有回来。我们继续在机械的程序中站岗、训练、劳动,滚龙失踪的遗憾渐渐淡忘。那毕竟只是一条大家呼来唤去的黄毛土狗,失去它并不意味多大程度的忧伤。我们依然在情幻深处想象着女人和未来。我们不是狗,人类在不断的进化中,已经学会对欲望进行理性的掩藏。

我的战友大多来自农村,在那个为填饱肚子为主要目标的年代,他们不可能去读伏尔泰、黑格尔、培根……不可能痴迷于奥斯德里茨的太阳和奥林匹克山上的神明。他们所向往的生活,就是吃饱穿暖,结婚生子或传宗接代,而当兵,在那个年代,是实现这种人生的最佳途径之一。

如果滚龙没有失踪,接下来的第二个事件也许不会发生,或许即便发生也不至于又将决定一个战友的一生。

秋天,我们看守的监狱发生了一起犯人逃狱未遂事件。一个来自大巴山的战友,在处理这起疑似逃狱事件时,因为处置不当,在没有鸣枪警告的前提下,直接开枪伤了犯人,尽管那个人犯因强奸重罪已叛死刑,但我的战友还是受到了严重警告处分。这个军事技术过硬、表现优秀的战友,因此失去了提干机会,义务期满又回到了大巴山。

如果滚龙在,滚龙可以及时制止犯人,根本无需开枪。滚龙所受到的军营生活熏陶,让它具备了准确的是非判断能力,至少,它可以准确的判断犯人就是坏人,兵就是好人;我们例行对监狱进行安全检查时,滚龙必然和我们一起参加,犯人们都怕它。如果滚龙出现在这个事件中,它会毫不犹豫的向逃狱的犯人扑过去,并直接将其掀倒。我的战友就不至于扣动扳机…… 

我此时坐在远离事件原发地的房间里,对发生在20多年前的陈年旧事,对滚龙在或不在进行假设,多少显得有些幼稚或一厢情愿。

初冬时节,滚龙的回来不是假设。

它确实失踪了三个多月,但它在一个深夜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我们中间。准确的时间应该是凌晨3~4点,我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因为那天晚上,我刚站完2小时的监狱哨回到被窝里不久,迷迷糊糊中感觉被子在挪动。我懵懂的睁开眼睛,和一双在暗夜中发散着绿色荧光的狗眼突然相遇,我兴奋得差点叫出声来。滚龙!滚龙!的确是滚龙!它用黑亮的鼻唇拱了拱我的手掌。但我睡意朦胧,转眼又沉沉的睡着了。

滚龙的突然归来,成为1981年冬天最激动人心的事件,大兵们似乎在瞬间就兴奋了起来。起床后,全体大兵将滚龙围了个水泄不通,争先恐后地抚摸着滚龙已经明显消瘦的身躯。那天早上,一向严肃的连长也突然柔和起来,居然下令不出操,全体回宿舍整理内务。

滚龙深夜回来不仅用它独特的方式招呼了我,还招呼了沉睡的全体战友。如果不是当年亲历,我只能把它当成一个奇闻。

连长安排我和王滚龙给滚龙洗澡,这于我和王成文是极高的荣耀。我们欢天喜地地给滚龙洗澡梳理毛发。为滚龙清洗的过程中,我发现滚龙的目光和失踪前的不一样了,具体区别在何处说又不上来。

果然,滚龙虽然回来了,但它的精神面貌大不如从前,像是一条被洗过脑的狗,不再像从前那样活跃、调皮,经常无精打采地蜷缩在狗窝里不动。有时会长时间的俯卧在视线最好的营房哨哨位平台上,向远方张望。这些迹象表明:滚龙变了。只能这样猜测:滚龙想它的情人了,它在以狗的方式承受着相思的痛苦和惆怅,挣扎在忠实和背叛的激烈斗争中。由于狗的听、视觉远远超出人类,它的情人,也许就在距离营房不远的地方等待并呼唤着它,而滚龙一定能听到和看到远方的爱情。

尽管,我们用当时最好的伙食补养着它,但滚龙的毛发和身体一直都没有恢复,精神一天比一天萎顿。为此,我们还专门送它到公安警犬分队做过诊断,一切正常。

滚龙没有恢复过来,部队也到了退伍阶段,战友们的精力和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去留”之上。就在我们忙于涉及个人前途命运的过程中,滚龙再一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我们。

这一次,滚龙是永远离开了。在忠诚与欲望之间,它终于选择了后者,而它中途的归来,在深夜一个个唤醒我们,是否可以看成滚龙对人性的最后瞩望,或是对人性余存的忠诚?滚龙的最后背叛,可不可以看成回归自然,回归欲望?

滚龙消失七年以后,我已经复员的战友王成文因为情感挫折,将女友残暴地砍死在床榻上。当年就在四川省大邑县被执行了枪决。

对王滚龙的死亡,我无话可说。我在本文里,没有对王滚龙进行更多描述,比如它平时喜欢不停地洗手,这在弗洛伊德那里是一种不健康的心理疾患。还比如他平时喜欢贪占点小便宜,总要想方设法在冬天跑到有热水的澡堂子,洗他那双似乎永远也洗不干净的手……他犯下的罪恶,已经用生命进行抵偿。我记忆中的王成文那时还是我的兄弟,和我一样,怀着崇高理想、用青春和激情报效着国家的青年军人。

我在这里记录一条本土黄狗和与狗相关的必要的人物,试图从狗的身上廓清忠诚和背叛的关系。

而这种体现在狗精神中的方向选择,是否适合人类?我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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