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为宠物猪的事吵了一个星期,甚至还举着画着猪的牌子在家里示威游行,默默地从饭厅走到厨房,他还去了好几次洗手间,也不知去那儿示什么威。只是,那只猪他画得不太像,画得很像我们班的马大大。
姑父和姑妈终于答应养一只宠物,只是不养猪,养一条小狗。小沙这才停止示威游行,因为老举着牌子他的手也酸了。
姑父家养的那条小狗,是真正的小狗,那小狗的拿手好戏是会作揖。
小狗太小,没什么威风,其实,我很想要一条狼狗,那种伸出舌头,凶神恶煞,样子很像恶狼的那种。可小沙却欢天喜地,他要求不高,因为他已经可以把面包中的方肉偷偷地抽出来让小狗代吃,还有那罐子压缩饼干,也不用发愁了,可以逐步奉献给小狗。
那狗吃惯了西餐,对狗食就没什么兴趣。姑妈却不生气,看样子她只喜欢大食量的小孩,对小狗却没有这一条要求,相反,她还说小狗“很省事的!”她还喜欢对着小狗作个揖,说:“敬礼!”小狗也就作个揖作为还礼。
小狗一定不是公的,不喜欢上蹿下跳,每天下午都喜欢跑到陽台上看下面的院子。
其实,小狗这个习惯是跟他的主人小沙学的,小沙就喜欢朝底楼院子张望。
底楼的那家主人是个裁缝,他背有些驼,脖子上挂一根长长的皮尺,有时他也来院子里锻炼身体,可惜,动作一点不美,出操拳法都是乱的,有一个甩手的动作,简直就像折断翅膀的鸟在扑扇着;而踢腿的动作更怪,像在抽筋,抖抖索索的,反正,一点也不值得张望。小沙之所以去看,是因为裁缝有个女儿叫曹小娇,她是我们班级的大队长,而且,她脸颊红红的,一点不驼背,学习 也出色。唯一吃亏的是名字不理想,粗心的人常常会把小娇看成小妖,那一字之差意思就相差了很远。
小沙看曹小娇的理由很奇怪,说那是因为曹小娇长得像朱咪咪。确实,曹小娇眼睛滚圆,很精神,鼻子和嘴巴小得一丁点儿。可问题是,朱咪咪没走失之前,小沙从不去端详它。他和朱咪咪是冤家,朱咪咪像懒汉,白天总是呼呼大睡,而小沙的爱好是把朱咪咪弄醒,有几次,朱咪咪亮出爪子把小沙的袜子都拉得抽了丝。
曹小娇常常在院子里浇花,小狗就对她作揖,也许真把她当成猫大姐了。曹小娇也喜欢小狗,常常抬头看着小狗笑,或者摆摆手,说:“好可爱-!”每一次她夸小狗,小沙总是很激动地说:“曹小娇真是的,怎么说男生可爱呢!”
“她是说小狗可爱。”我说,“意思也就是说你不可爱,讨厌!”
“根本不可能。”小沙说,“我们打赌!”
这天,我们带着小狗一起看曹小娇浇花,想找机会让她为我们的打赌做公证人。小沙一边把姑妈刚塞给他的面包里的方肉塞给小狗,可小狗不知怎的不高兴了,头一甩,那块方肉飞出去了。
那可恨的方肉正好落在曹小娇头上,它大得像块小手巾,而且不偏不倚正好罩在曹小娇的蝴蝶结上。
本来,这是个意外,可偏偏又那么可笑,让我们不笑也办不到。可是我俩刚笑了三声,我就觉得事情不妙:那女孩一定以为我们存心捣乱,看,她咬着牙狠狠地瞪我们一眼,跑回房间,而且,第二天在学校碰见我们,她的脸就像冰雪女王那样板着,傲慢极了。
连着几天放学,只要我们站在陽台上,女孩就不出来浇花。想让小狗作揖道歉也不行。
多糟糕!小沙恼羞成怒,想关小狗的禁闭。我和小沙商量了半天,他才答应取消对小狗的惩罚,决定派小狗去做和平使者,将功补过。
我们把小狗放在竹篮中,用一根绳子拴住篮柄,慢慢地把它空投下去。小狗胆小,在竹篮里发抖,好像不是去做光荣的使者,而是去做炮灰。
它还闭着眼睛大叫,全然不顾风度,不怎么争气,不过总算把曹小娇引出来了。她默默地站在院子里看我们,也看小狗。
竹篮终于放到地上了,可那小狗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我们抖动竹篮,把它轰下地,对着它叫:“敬礼!”
可是,小狗不但不向曹小娇作揖,表示谢罪,还在院子里撒了一泡尿,然后抖抖索索地爬上了竹篮,仿佛它下到曹小娇的院子是因为尿急了,去方便方便的。这么滑稽的事我们能不笑吗?刚一笑,曹小娇叫了声:“讨厌!”从此再也不理我们了。
真想到电视里去做一个广告,广告词就是:“朱多星和小沙不是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