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八年,甲州的冬天是一个少有的暖冬,地处盆地的踯躅崎城,最近几天连丝霜都没有。
若是以前,此时正是越后的人马等待冰雪消融、蠢一蠢一欲一动的时候,也是甲州大力备战的季节,可是现在,和信玄一生为敌的上杉谦信业已故去,甲州的敌人就只剩西边的了。
似乎受到温暖一陽一光的诱一惑,武田胜赖也走到院子里来,他是出来听取手下的报告的,长坂钓闲的探子刚刚从骏河、远江一带打探回来了。
“我想在院子里散散步,你们不用跟过来。”胜赖把手持大刀的侍卫们都留在门廊前面,一个人独自钻过含苞待放的腊梅树丛,来到南面的一个向一陽一处。
钓闲和他的手下也是一边观赏风景,一边漫步到了这里。“主公,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积雪都融化了,只有信浓山脉上还残留一点点积雪。”钓闲郑重地行了一礼,悄悄地给手下使了一个眼一色一。
这个探子看上去有三十五六岁。只见他慌忙走到胜赖的身边,把手里拿的座椅安放到向一陽一的地方。胜赖没有坐下,单是站着。见四周无人,一性一急的他连忙问道:“冈崎那边,信康的少夫人怎么样了?”
“是。家康的忍耐力简直不可思议,他似乎没有怨恨德姬,二月二十,家康还带着松平家忠把德姬安全地送到了尾张的清洲城。”
“哦?难道什么事也未发生吗?”胜赖深深叹了口气,眺望着远方的山脉,一副失落的样子。他对这次德川和织田的冲突抱有很大的期望,这是一个不能错过的大好机会。媳妇小小的失言,竟然置婆婆和丈夫于死地。即使风波一时得以平息,它所带来的情感摩一擦也会使两家的关系变得疏远,到那时……没有想到,自己的期望落空了。
“是。德姬也觉得德川的处理非常符合人之常情,由于追念亡夫信康,哀伤过度,后来,竟没有去安土的信长身边,现在好像还滞留在清洲,甚至不断派人去安土抱怨所有的是是非非,德川人对德姬的憎恨也渐渐地淡漠,对德姬的抱怨,在城下都很少听到了。”
“哦,不愧是家康,把家中事务安排得真是滴水不漏啊。那么,滨松和小田原之间呢?”
“这个……”不等探子开口,钓闲抢先插嘴:“小田原是主公夫人的一娘一家,当说不应有这样的事,但听报信的说,小田原好像已与家康言归于好,两家秘密地约好,如果家康向高天神城出兵,小田原也会向骏河发兵,千真万确。”
“嗯?小田原和家康密谋要在我背后一击……”胜赖不禁低声呻一吟。
胜赖的正室是小田原主人北条氏政最小的妹妹,由于是氏康上了年纪后才得到的女儿,集百般宠一爱一于一身,后来,她嫁给了与北条氏长期交好的武田家。这是此世极其少见的并非基于政一治谋略的婚姻。胜赖继承了诹访氏的美貌,年过三十仍然英俊潇洒,小田原夫人虽今年才十九岁,可是夫妻二人十分恩一爱一。小田原夫人深深地一爱一着胜赖,胜赖也对年轻的夫人情有独钟,近一段时间,他甚至冷落了所有的侧室。
两家的秦晋之好突然间土崩瓦解,真令人难以想象。实际上,一开始是胜赖故意让小田原家去接近家康的。
“织田氏和德川氏由于这次的信康事件,一定会产生摩一擦,织田就不会再派援兵来,所以,你能否想法把家康引一诱到骏河来?”
胜赖如此一说,氏政自然心领神会,立刻给家康捎了一个口信:“如果家康公向骏河出兵,氏政也会发兵抵御胜赖,这样一来,骏河不就可以被德川和北条两家瓜分了吗?”
紧接着,在去年的十月二十五,也就是信康刚刚自一杀不久,北条氏政就和甲州之军隔着黄濑川,佯装出一副对阵的架势。家康也好像相信了氏政和胜赖的不和。然而,胜赖这个计谋竟然成了一个引子,意外地使得家康和氏政真正实现了握手言和。
若此事成真,胜赖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时探子换了话题,说道:“德川方面一定是出于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依赖织田势力的想法,努力说服北条联合,来一共一同对付您。”
“哼……不对,你凭什么说两家已经真正联合了?”
“小人有证据。两家都没有通知您,就已经准备一共一同出兵了,这是比任何东西都有说服力的证据……”
“那么,德川的目标呢?”
“毫无疑问,是要夺回高天神城。”
听完这些,胜赖突然转过身来,穿过走廊,径直向小田原夫人的一内一宅走去。或许会有什么消息已送到了夫人那里……这样想着,胜赖走过院门,可是他突然一愣,止住了脚步。
这里也洒满了和煦的一陽一光,前廊边上,夫人正在柔和的日光中抚琴,端庄而高雅,看不出有一点儿心事。夫人的兄长变成敌人……这种事情,真是令人难以接受。
夫人弹完一曲,抬起了幸福的笑脸。这时,胜赖才上前打招呼:“哎呀,好久没有听到你弹琴了,简直令人如痴如醉啊,再给我弹一曲吧。”
看着走来的胜赖,小田原夫人嫣然一笑。她那诱人的肌肤散发出柔和的气息,眸子像少女一般清纯。“调子拙笨,玷污了您的耳朵。”
“不必自谦,和歌动听,琴声也很优美。对了,刚才在院子里散了一会儿步,嗓子有点儿干,喝杯茶吧!”
“好的。水已经烧开了,马上就好。”
夫人站在琴前的石台旁边,她的脖颈纤细可一爱一,令人生起无限眷恋。
“夫人……”
“在。”
“最近小田原有没有来信?”
“信……我已好久没有收到信件了。”夫人摇动着纤细的脖颈,簪子也随着晃来晃去,发出细碎的声音。胜赖低下头,定定地看着正在泡茶的夫人的背影。从前是自己冷冷地看着信康和德姬的不和,寻找大好机会,可是,不知不觉中,自己也要面临同样的命运了。
必得赶紧向小田原派遣使者。可是,刚才使者带来的信报又令人害怕。如果探子所言俱实,要责备氏政,就只有利用手里的人质——夫人了。让使者这样去诘问:“如果杀了你的妹妹,难道你不心疼?”
“反正妹一子已给你,她的生死全由你了。”若对方这样答复,自己真有勇气杀死年轻貌美的妻子吗?
“笨手笨脚的,没泡好,大人就担待一下吧。”夫人没有想到胜赖会在大白天来看望自己,非常兴奋,极尽柔情蜜一意,“妾身刚才还在想,如果天气一直这样暖和下去,到了春天,百花齐放,该有多好啊!”
“可是,春天来了,我就要出兵打仗,你会寂寞。”
“是啊,我刚才也在想,要是没有战争该多好啊……”
“夫人……”
“嗯。”
“万一,万一我迫不得已和你的兄长打起来,你会怎么办?”
“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头上的发簪又叮叮咚咚地响起来,“先父特意给我选了您,就是认为两家永远也不会打起来,我是一个幸福的女人。”
“哦。”胜赖不禁叹了口气,放下茶碗,“可是,你的父亲已不在世了。万一两家交恶……我突然担心起来。”
“纵然是真的打了起来,我也决不变心!”
“如何不变?”
“你真坏,你明明知道人家心里的想法嘛。”
“你是说,无论如何,你都是我胜赖的好妻子,是吗?”
“是的,二世、三世、四世、五世……永远都是大人的好妻子。”夫人掰着白皙的手指,像唱歌一样数着数。
胜赖开始后悔到这里来了。这个天真无邪、不辞辛劳的夫人,不但对世事一无所知,还暗藏着一种削弱他的意志的力量。
“大人,那我就再弹一曲给您听吧。”与其说是征求胜赖的同意,不如说是担心他离去,夫人再次坐到琴前。
眼前如果不是夫人,胜赖恐早就大声斥责,拂袖而去了。究竟派谁去小田原,去说些什么好呢……尽管胜赖心乱如麻,却不能责骂心一爱一的夫人。这不仅是因为年龄的差距,也是因为她永葆青春的纯洁气质,令胜赖这样的武夫如沐春风。
再次抚起琴来的夫人,简直不啻一件一精一致的艺术品。眼睛、鼻子、耳朵、口、手、脚,搭配得多么和谐啊!到后来,胜赖已经听不见夫人在弹奏什么了,他只等夫人的手停下来。
当夫人又弹完一曲的时候,从外间传来侍女报告的声音,“启禀夫人。刚才卜斋大师过来说,如果大人在这里,他想面见,十万火急。”
一听说谋士卜斋来了,胜赖慌忙站起身来。“什么,十万火急……我得回去了,夫人,我去了。”
看到胜赖匆忙地站起来,夫人面带恐惧,赶紧伏倒在地。“您心情可好?”
“以后有空再听。”
“是。”
胜赖急匆匆地来到廊上。“卜斋,过来,什么事?”
“是……”卜斋低下圆溜溜的脑袋,“土屋昌次的探子从小田原回来,说是有十万火急的消息要报。”
“哦?土屋昌次向小田原派人了?”
“是的,听到一些危险的传闻,觉得不可麻痹大意,于是,不等主公指示就……”
“好。”胜赖赞许地点点头,小田原之事果然不是谣言。
土屋昌次一看见胜赖,便道:“请主公屏退左右。”
“哦,卜斋,下总,你们都下去吧。”说着,不等他人退下,胜赖就着急地问道:“怎么回事,昌次?小田原究竟发生了何事?”
“禀告主公,”比胜赖年龄略小一点的昌次等大家散去后,方才小心道,“我们让小田原给狠狠地涮了一把。”
“这么说,德川、北条两家的联合是真了?”
“是,两三日之一内一,就要向骏河发兵了。”昌次神情严峻,目不转睛地盯着胜赖。
胜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失魂落魄地望着天空。这不是杞人忧天。氏政和家康竟然能联合起来,家康竟有如此的能耐!刚刚因为失去信康而被削弱的力量,现在又漂亮地从氏政那里补回去,家康成了胜赖越来越强大的敌人!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大相信……”使北条氏和自己的妹婿断绝关系,转而成为妹婿的敌人,家康怎会有如此大的本事?
自从长筱惨败之后,胜赖也彻底改变了武田家祖传的战术。历来以骑兵为主,现在改为持弓箭、火一槍一的步兵为主力,而且制订了新的军规,一支火一槍一必须准备三百发子弹,并且要求每发必中。
长筱战败以后,胜赖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搜寻贤能之士,损失的人才差不多已经补齐,可以说,他现在的力量已不亚于当初,难道还是不如家康?
“属下还有话,不知……”昌次接着说道,“在那里还发现了一个恶僧,此僧似乎不是等闲之辈,恐怕会妨碍您。”
“什么,恶僧?”
“是,叫随风。他到处给人看病,从农夫、商人到北条氏的家臣。不仅是看病,还看相,甚至散布一些危险的预言,真是不可理喻,当地却有好多人都相信他。这人的胡说八道,最终还是传到了氏政的耳朵里。”
“说我?”
“不,说家康。他到处散布,看家康的面相,将来必主天下,是富贵至极之相。”
“哼!这样的妖言,氏政居然也会相信……”
“听说在氏政知道此事前,僧人已在他家产生了巨大影响。人气不是随随便便的东西,不可忽视。探子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于是前来报告。”
“奇怪,居然有这样的事?”胜赖又哼了一声。一个怪僧倒没多么可怕,却在他心中投下一片一陰一影,令他焦虑不已。“哼!如果是这样,那一刻也不能犹豫了。”
“主公所言极是。”
“昌次,快把大家召集起来,即刻出兵。如果信长再派出援军,那我骏远一带恐就危在旦夕。”
“遵命。”
“高天神城断断不能落到敌人手中。那是武田家仍然屹立的象征。”
土屋昌次的眼里突然闪过一缕不安,他慌忙站了起来,去召集众将。
甲州城里再次活跃起来,人们又忙着准备出兵打仗。小田原那边,当然要派诘问使去,只不过,不知氏政会如何答复。
又是一出战国女人的悲剧,三河与甲斐丝毫没有区别。曾经袭击了德姬和信康的不幸,这次又残忍地把矛头对准了小田原夫人和武田胜赖。
胜赖却没有看到,促使家康和氏政联合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他自身。
大概是一直和武田交战一生的上杉谦信的去世害了胜赖。谦信在信玄死后,为了向胜赖示好,从越中、能登向加贺、越前大举进兵,和织田在手取川对峙。如果真在那里展开决战,设若上杉出兵猛攻,织田定会受到致命打击。可是,信长却巧妙地避开了决战,谦信也由于隆冬的到来,最后不得不撤兵。谦信想等冰雪融化后再向信长发起挑战,可是,天正六年三月十三,却突然与世长辞。由于好酒,他死于中风。出于和上杉家的这种特殊关系,胜赖开始帮助谦信养子喜平次景胜。
可是,在谦信死后,上杉氏由于嗣位的争夺而一内一部反目,胜赖并没有觉察到,他和氏政不知不觉已经成了争斗的焦点。谦信没有亲生儿子,可以继承家业的当然只有景胜一人,可是,谦信又另有一个养子,此人乃北条氏康的第七子、氏政的弟弟、小田原夫人同父异母的哥哥,名三郎景虎。
氏政当然把胜赖看成他的盟友,他深信胜赖会为与他是同一血统的三郎景虎的嗣位而四处奔走。可是,胜赖却认为景胜毫无疑问是嗣子,便没为景虎出力。结果事与愿违。在争斗期间,景虎遇害。北条氏政已经看透胜赖不可依赖,转而和家康联合。
与家康结盟就是与信长结盟,对上杉景胜心怀不满的氏政,要对抗上杉、武田的势力,除了和家康结盟,别无选择。结果,胜赖的无为把盟友驱赶到了敌人的阵营,他却一直没有意识到。
胜赖的传令官又一次飞奔向武田驭下所有大名的城池。只不知已厌倦了战争的诸位大名,听到就连北条氏都背叛了武田的消息后,还能否鼓起昔日的勇气来?
为了向宿敌骏远二地出击,胜赖匆忙拼凑起了一万六千兵力。待到天正八年春天来临,胜赖从甲府出发的时候,家康已经决意进攻高天神城,他从滨松出动,并派出了屯驻在中村堡垒的兵力,在天王马场向城兵发起了小规模的试探一性一攻击。
出征前,为了满足胜赖的愿望,小田原夫人又为他弹了一曲。从雪姬夫人在世时便有此惯例,如今小田原夫人欣然弹奏的乃是《梅枝》的千鸟曲和岚曲。穿着甲胄、坐在床几上的胜赖听着听着,渐渐地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融入了遥远的故事当中。
〖只有梅花枝,才有莺巢住。
无论风雨袭,栖于花丛处……〗
不知何时,夫人竟然忘情地吟唱起来。小田原夫人还年轻,还不能理解战争的残酷和悲哀。她从小就坚信,男人要勇一猛善战,做一个贤妻良母才是女人的本分。虽然有时也有疾风骤雨,让她一阵阵战栗,但她总会努力地背过眼睛,尽量不去正视令她动怒之事。青春才刚刚到来,一切都是美的,一切都被涂上了幸福的一色一彩。
胜赖微微地闭着眼睛,陶醉在夫人动人的琴声中。十三根美妙的琴弦,从未像今天这样,给他的心灵带来如此大的震撼。自己到底会不会再次回到这个女人的身边呢?自己不在时,夫人会不会死去?胜赖觉得拨动的琴弦之间隐藏着危险的私语,在告诉他些什么。
派往小田原的使者回来说,连问候都到了剑拔一弩一张的地步。如果夫人知道了这些……对他而言,这琴声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让他恐惧。从氏政的回函中知道,落魄的今川氏真现正寄身于家康的滨松城。家康真是老谋深算,什么都料到了……利用氏真,与北条氏结盟,向骏河索要今川氏的旧领地,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今川与北条姻亲已久。此举实为归氏真领,故愿联手德川。武田与今川亦非无亲无故,切盼还地于氏真。实若良言无果,兵戎相见,只此一途。舍妹自一由君担待。”
看到氏政的回信,胜赖默默地把它一撕两半。无论是家康还是氏政,他们绝不会真为了今川氏真损失一兵一卒。这都是借口,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小田原夫人兴奋地抬起脸来,长舒一口气,停下手:“大人满意吗?”
“哦,没有想到,你弹得如此入情。”
“这不是琴弹得好的缘故,可能是受到了明媚春一光的感染。大人,这次什么时候能凯旋归来?”
“这个,如果早一点的话,大概是在蝉声一片时……”
“如果晚一些呢?”
“晚一些……”胜赖漫不经心地说着,慌忙躲开夫人的视线,他的眼前忽然闪现出自己曝一尸一荒野的幻觉。
“如果晚一点的话?”夫人又歪着脑袋催促道。
“如果晚些,可能……可能得在远州一带过新年了……”
“过新年?”
“所以,夫人你自己也要多保重。”
“等你过新年……”
这时候,胜赖的长子、十四岁的太郎信胜捧着出阵的饯行酒走了过来,胜赖转过身来。“太郎,这次的决战关系到我武田氏的兴亡,你好好看家。”
太郎信胜神情严肃,郑重地点点头:“孩儿谨记在心。”
“你都明白吧。远祖义光公以来的名誉,可不能葬送在你我的手里。”
这与其是说给太郎信胜听的,不如说是故意说给眼泪汪汪的夫人听的。他只是想暗示夫人,如果战争打得时间长,今年之一内一可能就回不来了。可是,夫人好像没有听到。她只觉得丈夫不在时自己会寂寞,她总是那么单纯。
胜赖端起太郎捧来的酒碗,严肃地说道:“夫人,斟酒。”
“是。”夫人像是愣了一下,一边倒酒一边说道:“愿大人早日凯旋而归。”
胜赖默默地把酒一口气喝完,猛地一下把酒碗摔在院子里的石头上。酒碗摔了个粉碎。这种仪式里面隐藏着武士的悲壮心理,即他已不打算生还了。
“祝福父亲。”
“祝福胜利。”
父子相互问候完毕,胜赖猛然站了起来,不再看夫人。他的身后跟着三个下人,手里分别拿着长刀、一槍一和火一槍一。如果再看夫人一眼,就会有一种柔情涌一向心头,他忍受不了。
“大人。”夫人追着喊了一句。
“你要坚强!”
“大人……”
胜赖不再留恋地回,顾毅然离去。夫人茫然地望着凌一乱的石台,愣在那里一动不动。“战争……战争……战争……”到底是什么把丈夫从自己的手中夺走了,到这时,她仍然一头雾水。如果夫人能够悟出里面的“死”,她恐怕就会战栗着阻止出兵了。
“母亲!”送走父亲回来的太郎信胜看见夫人还像刚才一样跪在那里,他张开那如画般美丽的朱一唇,大声喊了一句:“这次战争,只怕父亲凶多吉少。”
“啊,为什么?”
“母亲的兄长氏政大人,已经投靠家康了。因此,本来势均力敌的态势已经失去均衡,就连女人都草木皆兵了,其中,还有人以为是您的晦气招致了这次的……所以,您也要小心身边的人才是。”
“啊?这是真的吗,太郎?”夫人这才大惊失一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