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是大宇。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锁头。四个人慢慢抬起头，看着他，谁也不说话。他们的眼睛瞳孔都散了光，脸上都是一片空白。
他们的喉咙都在发出低响，那是在找回失去的呼吸能力。
终于，他们都长长地喘出气来了。一点点地，他们又吸进了口气。这样，他们才扶着墙，一个接一个，软软地站了起来。
“你，是怎么来的？”李伦觉得自己应该先说话，就问了一声。
他的眼睛，却不能看大宇的眼睛。
“我来，看你们的自行车都还在车棚里，觉得奇怪，就过来，进屋看看，”大宇这样说。“你们怎么给反锁上了？”
“就是啊，”周环委屈地叫道，“真是闹鬼了，刚才你没见，我的天啊……”
“你，怎么有钥匙？”李伦忽然有了足够的勇气，盯住了大宇。
“啊，是我从张老师那儿拿的。”大宇笑了一下。
奇怪，他为什么要笑？
“问题是，”李伦怀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到学校来？”
大宇的表情就更不可捉摸了。
“下午，听赵勇他们说了那事，我觉得有点怪，就想来看看。”他这样说。
李伦低下头，想着地上的骷髅，想着窗户上的鬼脸，又想着门的自动上锁。难道自己想把这些跟这个大宇联系起来吗？一时间，他自己也糊涂了。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李伦心里就更加有气。他把头一摆，带着他的跟屁虫们走了。周环想过去跟大宇说句什么，表示他的感谢。可李伦朝他瞪了一眼，吓得他一缩脖，什么也没敢言语，快步跟了上去，一溜烟地走掉了。
大宇站在屋里，面对着空空的四周，想着他刚刚听说的鬼脸和骷髅的故事。看了看他手中的锁，他眉心紧皱，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他找到了班主任，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张老师，今晚我想值日。”
“为什么？”班主任问，“还没轮到你啊。”
“不为什么，”大宇简单地说，“就是想值日。”
班主任皱了皱眉，想拒绝他。最后，勉强点点头。
大宇一个人，把教室打扫得干干净净。
没有骷髅头，也没有鬼脸。
这一下，李伦他们可不服气了。他们想：“怎么这小子运气这么好？”在这件事上，大宇又一次大露其脸，大显风光，李伦更觉得自己黯然失色。他觉得，事情不会是那么简单。说不定，这里面有大宇搞的什么鬼。特别是，当大宇再要求接着做值日时，李伦更觉得，自己有必要偷偷地察看一下了。
“是人是鬼，我要看个究竟。”他对手下的几个人说。
于是，他和赵勇、周环，就决定今晚也悄悄地到学校来，躲在一边，看看大宇是怎么做值日的。有一个女生，名叫刘畅，也央求李伦带上她。李伦喜欢她，不好把她一把推开。这样，他们四个人，就在天黑以后，无声地藏在了一个角落里，等待着关键时候的到来。
从窗户的影子上，看得出，大宇在搬桌椅。
他举止平和，没有什么意外。
看着看着，发现他的身影不动了。他低下了头，忘了把手中的椅子放下。对着地面，他凝神观察着。
李伦引头，四个人以手代脚，小心翼翼地潜行到了窗下。趴在窗角处。他们用一只眼睛朝屋里偷看。
水泥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骷髅头。比以前见过的更大，更清楚，也更狰狞。
大宇看着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像是，他被这图案吸引了，想看出它的内在的东西。
那，会是什么？
慢慢地，他蹲了下来，把脸近近地对着地面。他的眼睛，离图案不到一尺远了。
然而，他还在接近。
他的眼睛，快贴到了水泥地上。他的鼻子，分明是在闻着什么味。鼻孔一扇一扇的，看上去好怪。
他的舌头，也伸出来了。
李伦不由得心中一动。在他身边，那个刘畅几乎叫了出来，她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只见，大宇一下子趴在了地上。他在用舌尖舔着地面。
一下接一下，他把那个骷髅头舔得变了形，走了样。
那黑洞洞的眼睛、变得更黑，更深；
那咧着的大嘴，变得更大，更怕人。
大宇慢慢地抬起头来，脸朝天棚上看看，凝神沉思。
地上，那个骷髅头渐渐地变成了一团蚁阵，一个无形的东西。
然后，随着蚂蚁的移动，它也就消失于无形。
大宇眼盯着蚂蚁，随着它们，朝东边的墙角爬过去。
蚂蚁的大军，组成五路纵队，朝着墙角的一个缝隙奔去。那缝隙，平时不注意，是谁也看不出来的。快到缝隙边缘时，五路纵队就变成了一路，浩浩荡荡，迅速奔进，在缝隙后面消失。
大宇看着，想着，不动声色。
最后一只蚂蚁也钻进了缝隙，他才眨了眨眼睛。
对着那个地缝，他反复地研究着。看着他的样子，似乎，他不是在看地缝，而是在看一部电影，一本小说。
他要看它的标题，它的内容简介，还要看它的所有的情节。甚至，他还想看看，它是怎么写出来的。
李伦就觉得，身边的刘畅又要发出声音。他及时地捏了她一下，才把她那一声阻了回去。
这时，大宇已经俯下身子，把脸贴近了那个缝隙。
他的鼻子在动。他的舌头又伸了出来。
在窗外的人，几乎可以听见他舔着地面的声音。
然后，他把身子抬起，坐直，舒了一口气。
刘畅越看越害怕，拉着李伦，意思是：“咱们赶紧走吧？”
李伦犹豫着，不知怎么办好。是现在就撤呢，还是再看一会儿？现在就撤的话，有点说不过去，因为，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明白。不撤呢？刘畅害怕，赵勇害怕，他自己，心头也突然地跳个不止了。
他刚要有所表示，忽觉事情不对。他本来是要放松，这时，身子一下子绷紧了。
大宇的身子，已经转了过来，直对着窗外的他们。
他的脸上，做出了一个最吓人的鬼脸。
刘畅终于忍不住，尖声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