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呼出的气，吹到了大宇的脖颈上。
大宇慢慢地、慢慢地动了一下。没有什么反应。然后，他才猛地转过身。
面对着的，是班主任的面孔。
“我一直在监视你，”班主任说，一脸严峻，“今天一天，看你都在鬼鬼祟祟的。”
大宇想申辩，说出自己的想法、判断、怀疑、推理、委曲……
班主任把他朝旁边一拨拉，自己走到了钢琴前。他好像都明白了，不用大宇再解释。看看钢琴，他也是一脸迷惑的模样。
“好大的琴啊。”他轻声说。
虽然很轻，他的话，还是在屋里引起了回声。
黑暗的角落，黑暗的天棚，都在吸收着声音，反弹着声音。
大宇哪儿也不看，只是直直地盯着班主任，盯着他的侧脸，他的背影。
班主任对着大钢琴，好像在默哀。他也不由自主，要伸手去摸。可是，他像是害怕了，手，迟疑了一会儿，又缩了回来。
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既然，你们说，有人弹过这琴了，怎么这琴盖上的灰，还像是从来没有碰过？”
大宇上前一步，用手电照得更仔细。
果不其然。琴盖上，蒙着厚厚的一层灰。上面，没有一个手指印。
他有点不服气，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一遍。
奇怪，就是没有手印。一个都没有。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他一时想不明白了。
冲动之下，他伸手就去搬琴盖。没有搬动。
班主任也觉得奇怪了。他伸手上前，跟大宇一起搬。也没搬开。两个人甚至叫起了号子：“一、二、三……”还是没起来。
琴盖竟然像是焊上去的。
“是不是有锁？”班主任蹲下身子，让大宇给他照着亮。看了看上下左右，找不到锁眼，也找不到挂钩。
“真是奇哉怪也，”班主任直摇头。
大宇看看他，又看看琴，一时也傻了眼。
班主任看了一下表，脸上出现了不自在的表情。
“我看，咱们得上去了。”说完，拉着大宇就返上来。
大宇没有反抗，跟着他，钻出了洞。走到出口时，把手电也放回了原处，把工具箱盖上了，让它看上去，跟没有人动过一样。
两个人一起，把洞口又封闭了。实际上，那是一个简单的滑轮机关。只要把那块活动地板拉回，它就会像关柜子门一样关上，还能听到哒的一声响，显然，有人还安上了碰簧。
“现在听我说，”班主任严肃极了，“这事，显然是一个阴谋。有人在搞什么鬼。这地洞口，就说明了一切。我已经查看了，它不是早先就有的，是有人后来搞的，时间还不长。最多不超过一个月。他想干什么？下到里面，去弹那钢琴？我不信。”
大宇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要说是鬼魂搞的，我更不信，”班主任摇头不止，“什么鬼，会搞这种土木工程？如果是真鬼，就不用费这些事了，对不对？”
楼道里有脚步声。不一会儿，陆师傅急急地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斧子，肩膀上背着木工工具袋。一见班主任和大宇，他有点意外。
“啊，你们二位啊，”他打声招呼，“怎么还没回家？”
“啊，陆师傅啊，”班主任也冲他点头，“修东西？”
“看，这不是你们班报上去的吗？”他拿出一张纸，是维修单子，照上面念道：“讲台桌没衬托、两张椅子掉后背、三张桌子断了腿，还都是急活呢。”
“是啊，”班主任感谢地点头，“真要麻烦你了。”
“你们还呆在这儿干什么？”陆师傅有点奇怪，看出了两人的神色异样，“出了什么事？”
“唉。”班主任叹了口气，想着要不要把这事说出来。
“哎，陆师傅，”大宇接上话说，“您可真是勤杂工啊，什么都会，还会木工活。”
“混饭吃的人，不会干活，那还不饿死？”陆师傅的语气中，透出了得意。
“听您口音，好像，不是北京人？”大宇友好地问。
“也不远，清河县人。”陆师傅开始干活了。
“天儿不早了，陆师傅今晚能干完吗？要不，留明天再说吧。”班主任关心地问。
“一个钟点的事儿，”陆师傅朝手心啐了口唾沫，开始锯木头了。
班主任和大宇出了教室，到自行车棚那边站住。
“我有一个计划，你看，行不行。”班主任低低地把他的想法说了。
大宇看着他，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那好，咱们10点半，在这儿会齐。”班主任说。“注意，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大宇更严肃地点头。
班主任刚要骑自行车走，大宇又把他叫住了。
“张老师，我还有一个问题。”他说。
班主任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您的那个老校长，生前最喜欢弹西洋乐曲吧？”
班主任点头。
“他最爱弹哪个曲子，”大宇试探着问，“不知您知道不？”
“当然知道，”班主任毫不犹豫，张口就说，“是贝多芬的一个曲子，‘致爱丽丝’。”
他说着，随口哼了出来。
大宇一听，浑身就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