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那一瞬间冻结,冷得像是雪山顶上被冰和雪覆盖的岩石。
“嘿……临淅酱也一起出来散步吗真是巧哈哈哈哈……”丝毫不合时宜的回答,凉沫悠坚信自己的脸皮有那么厚,于是强装镇定实质极其尴尬地打算继续装下去,“本大人突然想起来在这里忘了什么东西所以回来找来着不过现在找不到了可真是苦恼啊……”
“哎刚刚是本大人在自言自语……那啥,对,排练剧本,准备表演给你们看的呵呵呵……哎呀都这么晚了临淅酱我们回去睡觉吧!”
当然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反倒激起了来者的怒气。
她凉沫悠看到云临淅好看的眉头霎时便紧紧地皱在了一起,然后,云临淅几步走上前一逼一近了凉沫悠,紫蓝色的眼中竟是流露出杀意。
“你,是魔族。”如此直接,一针见血。
像是被一棍子打中了脑袋,凉沫悠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僵硬无比。
丝丝凉意顺着脊梁钻进大脑。她没想到,云临淅会这么直接的就说出来,而且还 不是用反问句,而是肯定句。但这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啊……
该怎么回答呢。
云临淅清楚地看到,凉沫悠的眼底被一层层一陰一霾掩盖。
随即,就如见到乌云破晓,雨后见虹似的景象,凉沫悠抬起脸,一精一致的,组合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妩媚的五官,唇角轻扬而起,眼角微微下撇,睫一毛一弯起的弧度就像是高深的画家细细勾勒的一笔。若是不仔细观摩,或许根本无法发现那如同晨起的露珠般短暂的悲凉。金发的少女笑得自然而美好,几根金色的发一丝拂过脸颊,着实将云临淅她彻底惊艳了一番:“是啊,被临淅酱你发现了呢。”
莫家府内。
唐晓翼侧卧在一床一上,明明已经很晚了,可他却没有一丝困意,大脑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还 要清晰。他瞧了一眼隔壁一床一上大概是已经睡去的洛基的脸庞,不久前洛基与他的谈话还 回响在脑海中,久久不愿离去。
“晓翼,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关于凉沫悠的。”恰好那时于巍并不在房间内,只有他们二人。洛基似乎是考虑了挺久,因为唐晓翼分明看出了洛基的犹豫不决。
唐晓翼挑眉。凉沫悠……?
见唐晓翼没有回答,相处时间如此之长的洛基便晓得这是让他接着往下说了,于是稍稍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开始娓娓道来:“晓翼你应该知道,我的感知能力除了能够知晓方位和体积,魔法师大概的魔法属一性一,甚至是对方的灵魂气息都能够感知得到。”
“但是,我们遭受夜袭的那夜,我所感知到的凉沫悠……她的身一体是被一种黑红色的气体所包围的,与我在遗迹所感知到的不同。在遗迹的凉沫悠并没有那种令人发指的气息,也可以说,在遗迹的凉沫悠和那晚的凉沫悠完全不算是同一个人。当时我想或许是凉沫悠狂化的缘故。但是,后来仔细想了想。”
“也许,狂化时的凉沫悠,才是真实的凉沫悠。”
语毕。
“不过虽然这么说,但我觉得她可以信任。”洛基展颜一笑,气氛顿时放松了不少。
凉沫悠,这个少女就像是一潭深水,深不见底。好像只需要稍稍前倾一点,就会跌落进去,缓缓地沉入水底,再也回不到水面。可,当水包裹一着你时,你却会觉得无比的安心。唐晓翼微蹙了下眉,心中对于凉沫悠的疑惑却越发越强烈。
彼时,洛基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墙上,微微屈着背,海蓝色的眸子澄澈无比,神色轻松道:“晓翼,我觉得……我应该要留在这里,努力去成为他们所期待的,以及我想成为的风雪神殿殿主。”
“你想要留下,就留下吧。”唐晓翼轻笑,“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我想要变强。”洛基突然转过头来,真挚而坚定。随后又笑起来,银发轻晃,“这样我就不用再拖你的后腿了对吧?”
“你何时拖过我的后腿。”
回放结束。
唐晓翼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恰好能够看见于巍那被棉被盖住却依旧能够依稀辨出的并不算宽厚的脊背。于巍对他有种与其他人不同的亲切感,这是他能够察觉到的;而且他对于巍,也有种不同寻常的熟悉感。但他和于巍不过是在遗迹见面,不,大家几乎都是在遗迹碰面,素不相识,可现在他们却像是一个冒险小队,由凉沫悠的带领而来到了纶蒂亚城,接着再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等等,好像,他和于巍第一次见面……好像并不是在遗迹啊?
记忆深处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
“云姑一娘一……这,凉姑一娘一受伤了!快叫家主来!”屋外仆人焦急的声音在这个雪夜里分外清晰。唐晓翼一个激灵坐起来,同一时刻,本就听力敏锐的洛基和并无进入深眠的于巍也一下子起来。听到有人受伤,药师救人的本一性一被激发,于巍表情一变,翻身下一床一,随手抓起长袍披在身上便急冲冲地走出门外。
唐晓翼和洛基对视一眼,也忙跟了出去。
云临淅几乎是背着昏过去的凉沫悠,刚刚还 存留了些意识,现在却真真切切的昏死过去了。云临淅的心脏跳动频率极高,她不知道为何她如此害怕,害怕到手指都冰凉得如这雪夜的一温一度。耳畔的嗡嗡声还 未完全散去。
她到现在还 能回想起来,当凉沫悠微笑着回答她说是时,她本来被愤怒和猜疑冲昏的大脑,那些杂乱无章的想法一下子被冲洗得干干净净。
然后,她感觉怀中多了一个一温一暖的东西——凉沫悠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抱住,抱得那么紧,好像担心下一秒她就会被抢走。她的心,她的全身,仿佛都在那一刹那停止了所有正常的工作。
“我信任你,所以,请你也信任我好不好。”少女在云临淅的耳边轻轻吐露出这句话,呼吸的一温一气洒在耳边,落在脖颈上,痒痒的,一丝一丝拨动着她的心。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剧烈无比。
可下一秒,凉沫悠便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得像是一张纸。而腹部隐隐露出的黑红色液体,预示着凉沫悠生命的流失。
云临淅当时的瞳孔在一霎那收缩,她感觉到和那晚塔丽莎夜袭,她看到凉沫悠在她面前倒下时的惊慌失措和恐惧。四肢的血液全部倒流回心脏,据说这样能够保证心脏不会因过度的害怕而停止跳动。
这是云临淅第一次,因为毫无血缘关系的一个人的受伤而感到如此害怕,害怕得几乎快要哭出来。
云临淅迷茫地望向被抬进屋内的脸上毫无血色的凉沫悠,心脏的位置好痛,痛到几乎窒息。
她这是……怎么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