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空中之声
这天晚上，把两个小鬼打发上床以后，波普夫妇总算可以安顿下来，准备过个漫长宁静的夜晚了。傲足街四百三十二号的客厅整齐干净，与静水镇其他住户的客厅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墙上悬挂着从《国家地理杂志》上剪下来的图片。波普太太拿起她的针线活儿，波普先生则张罗着烟斗、书籍，还 有那个小小地球仪。
有时波普太太一想到漫长的冬季就在眼前，不禁会轻轻叹息，她真怀疑家里贮存的粮食是否真能支撑整个冬天。
而另一头的波普先生可就没那么多担心了。他只要把眼镜一挂，马上就能陶醉在阅读旅游书籍的乐趣当中，一整个冬季都不会有任何工作来搅扰他。这时，他把地球仪摆在身边，又开始沉浸在阅读中。
“你在看什么？”波普太太问道。
“在看一本叫《南极奇遇记》的书，有趣极了。里头讲了一些人们远征南极的新发现。”
“老是看那些南极的书，不觉得烦吗？”
“才不会呢！当然，如果能够亲身经历那就最好了，我也不想呆坐在这里啃书。但是既然不可能去，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啰！”
“那个地方一定很枯燥无趣，”波普太太说道，“听起来又冰冷又单调，只有漫天冰雪。”
“哦，不是这样的。”波普回道，“如果你去年跟我一起到毕乔戏院去看那出《杜雷克探险记》（译注：杜雷克，全名为法兰西斯 ·杜雷克（1540～1596），英国航海家。下方提到的杜雷克上将，与其同姓。），就不会觉得南极单调无聊了。”
“没错，我是没跟你去。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闲钱可以看电影了。”波普太太语气中透出几分尖锐。她其实不是个难以相处的女人，但就是在担心经济问题时，会变得异常乖戾。
“好老婆，如果你跟我去看那部电影，”波普先生继续侃侃而谈，“你就会发现南极有多美。可是我觉得这里头最迷人的地方还 要算企鹅，难怪那些探险家们会跟它们玩得不亦乐乎，它们可真是世界上最有趣的动物了。企鹅不像其他鸟类那样高飞在天，反而直挺挺地在地上走路，就像个小人儿一样，走累了就趴下来用腹部滑行。如果能弄只企鹅来当宠物不知该有多好。”
“宠物！”波普太太嚷道，“先是比尔要一只狗，接下来是珍妮要一只猫，现在你还 想养企鹅。我可不要弄些什么宠物在这儿，它们把房子搞得多脏啊！我每天光是为把家里整理干净就已经有够多的事要做了，更别提还 得花上大把钞票供养它们。哎，我们不是养了一缸金鱼吗？”
“企鹅可聪明着呢，”波普喋喋不休，“孩子他妈你听，书上说企鹅捉虾的时候会全部聚集到冰岸边缘，可是它们不会就这样纵身跳下，因为可能有海豹在下头虎视眈眈地等着饱餐一顿。它们会在那儿你推我挤，直到最后把其中一只推下去，看看底下是否安全。我是说如果那只落海企鹅没惨遭毒口，其他企鹅才敢安心地跳下海去。”
“你饶了我吧！”波普太太很激动，“我怎么听着它们怪野蛮的。”
“说也奇怪，”波普先生说，“所有北极熊都住在北极，而所有企鹅都住在南极。我想如果企鹅知道怎样去北极，一定也会喜欢北极那个地方的。”
十点了，波普太太呵欠连连，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好啊，你继续看你那些野蛮的鸟吧，我可要去睡大头觉了。明天是九月三十号星期四，我得去参加妇援传教团的第一次聚会。”
“九月三十号！”波普先生兴奋极了，“你该不会是说今天已经是九月二十九号礼拜三了吧！”
“对啊，我想错不了！那又怎么样！”
波普先生放下他的《南极奇遇记》，火速冲到收音机旁。
“怎么样！”他重复着太太的话，按下收音机的开关，“告诉你，今天晚上是杜雷克南极探险节目的首播！”
“有什么大不了的，”波普太太说道，“不就是那么些人在地球的底端说：‘嗨，妈妈！嗨，爸爸！’”
“嘘！”波普喝令着，把耳朵贴近收音机。
一阵嗡嗡声传来，突然，一个来自南极的微弱的声音飘进了波普家的客厅。
“杜雷克上将空中与您相会。嗨，爸爸妈妈！嗨，波普先生！”
“老天哪！”波普太太尖叫着，“他说的是‘爸爸’还 是‘波普’？！”
“嗨，静水镇的波普先生！谢谢您来信对我们上次历险所拍摄的照片提出诸多指教。请您等候回音，但我们不是回信欧，请您守候一份惊喜吧。广播结束，广播结束。”
“你——写信给杜雷克上将？！”
“是啊，我写了。”波普承认道，“我写信跟他说我觉得那些企鹅多么多么有趣。”
“呃，我可不会干出这种事。”波普太太说。波普先生的举动可真让她一辈子也理解不了。
波普先生又拿起他的小小地球仪找到南极：“他居然大老远从南极跟我喊话，而且还 提到我的名字。孩子他妈，你想他口中所说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我猜不到，”波普太太回答道，“我得上床睡觉了。明天妇援传教团的聚会我可不想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