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养牛比赛
我们面对着“四健会”的海报，齐声朗诵说：“我发誓要永远保持头脑健康、心理健康、四肢健康、身体健康，以服务我的俱乐部、我的家庭、我的社区、我的国家。”
接着菲利普以木槌敲了一下桌子，宣布阿肯色州波卡洪塔斯 镇的“四健会”正式开会。他要求每个人轮流起来报告个人计划，以及下星期六参加农畜产品展示会的准备情况。
虽然我是第一个举手的，但菲利普却点头让波妮·布莱克发言。她报告了自己在缝制衣服时所遭遇的困难，啰里啰嗦地讲了一大堆，结论却是：“我已经做好了，可以参加比赛。”
我拼命地挥手，但主席还 是故意视而不见，他又让吉妮先发言。吉妮慢吞吞地站起来，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等着发言似的。她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解说如何把蔬菜装罐，结论是：“我的胡萝卜、马铃薯和青豆已经等不及要参加比赛了。”
我以为下一个就轮到我了，没想到菲利普却叫葛登报告他参加拖拉机修护比赛的准备情形。他说：“我已把修护手册从头看到尾了，一字不漏，所以没问题。”
葛登每个星期六都到“朗道夫郡拖拉机中心”打工，所以我们“四健会”的会员一致认为，修护比赛的“蓝带奖”非他莫属。
接下来，是乔登和乔夏兄弟报告养猪计划。他们的报告也一定是又臭又长，我心想，等他们报告完毕，小猪大概也长成大猪了。但是出乎意料，他们却很快就结束了报告。
菲利普带着微笑，好像故意把压轴好戏留给我似的。你们说，他是不是很体贴？等一下他叫我起来报告我的乳牛麦迪莲，我一定要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
但他一开口却是：“我把我的乳牛命名为李奥纳德，因为它一点儿也不像母牛，它和公牛一样勇猛聪明。哞——”
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个臭男生居然还 是没叫我！我告诉他：“当李奥纳德长大后，还 是要被挤牛奶，你不如将它改名为李奥娜。”
除了主席之外，所有的人都大笑起来。没等大家笑完，他又开口说：“李奥纳德出生十天后，除了吃奶，什么都不吃。于是我想出一个妙计：我把谷粒先浸些牛奶，然后拿给它闻，结果它一日就把谷粒吃掉了，从此它就开始吃谷物了。”
菲利普停了一下，似乎等着别人称赞他的聪明。我逮着机会赶紧挥手，并且不停地站起来又坐下，但他只谈论他的养牛食谱，根本不理我。
我突然想起来了，他不让我谈论麦迪莲是有原因的。我曾经告诉过他，有一天如果我们家唯一的母牛毛迪生小牛，我会按照“四健会”的计划去照顾它，爸爸也说，这对我将来当兽医很有帮助。
问题出在菲利普不相信，我们家背部下垂的毛迪生下来的小牛麦迪莲，会和霍尔农场的牛一样好。另一个问题是，男生输不起，尤其是输给女生，那就更丢脸了。
菲利普又停了一下，我赶紧跳起来叫：“主席先生，这下子该轮到我发言了吧？”
菲利普说：“如果你非说不可，那就说吧！”
“嗯！麦迪莲是泽西种的牛，它没有荷斯 顿的牛那么壮大。麦迪莲刚出生时才五十磅，而大部分荷斯 顿种的牛，一出生就有一百磅重。”
“你是不是打算把所有品种的牛都介绍完，才肯停止？”菲利普尖刻地说。
“如果你一直这样打扰我，叫我怎么说得完呢？”我故意停下来，确定他不再打扰之后，才又继续说：“我们不能期望豌豆长得和梨一样大，当然我们也不能期望泽西牛长得和荷斯 顿牛一样重。”我又加强语气说：“但是，根据‘美国农业局’的报告，一头三个月大的牛如果体重有一百三十八磅，就很不错了。但是你们知道我的麦迪莲有多重吗？”
“不知道！”菲利普回答，口气好像他不想知道，也不屑于知道。
“麦迪莲现在重达——”我故意停顿一下子说：“一百五十磅。”
吉妮听了马上为我鼓掌，波妮则说：“足足多了十二磅啊！”
菲利普挥手示意要大家安静：“贝丝小姐，没得到蓝带奖之前先别洋洋得意！”
我反驳说：“我知道了，自从我的麦迪莲成了李奥纳德的强劲对手后，你就开始紧张了。”
“你以为我和李奥纳德怕你们？哈！哈！哈！”菲利普发出很自信的笑声，但谁都看得出来，那是假装的。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他说：“你至少说对了一半。”说完我就转身朝门口走去。但是看我们的主席一脸疑惑地站在台上，我又补充了一句：“李奥纳德也许不怕，但我觉得菲利普·霍尔先生一定怕。”
晚餐的时候，妈妈看我没吃什么东西，问我是不是把胃口留在“四健会”了。我说我满脑子只有麦迪莲，她却以不相信的表情看着我。
天黑后，我提着煤油灯悄悄到谷仓看麦迪莲。“哈啰，小乖乖！”我把一大片玉米面包递到它面前，它伸出舌头把面包卷到嘴里。
我告诉麦迪莲：“你一定和妈妈一样，认为我是为了男生说的话难过！”我用拳头打了它一下，麦迪莲好像很委屈，又缩回到角落去。
“天哪！我怎么会这样？亲爱的麦迪莲，我不是故意要打你，只是那个臭男生惹得我好生气。”
麦迪莲好像听懂了我的话，所以又走过来了。我抚摸着它的头，但脑子里却想打另一个人的头。谁说女生养的牛不能和男生养的牛一起参加比赛？我一直在担心，如果书念得比他好，甚至牛养得比他好，他会不喜欢我。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怕万一输给他，会使他变得更自大。
星期六早上八点整，我们全家人便带着麦迪莲，乘坐爸爸的货车前往“高山村”，参加一年一度的“朗道夫郡农畜产品展示会”。我和鲁瑟轮流安抚麦迪莲，为它加油打气。我说：“亲爱的麦迪莲，别害怕，你一定会赢。”鲁瑟则说：“麦迪莲，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具冠军气派的牛，你真是漂亮极了。”
经过几公里颠簸的路程，我们抵达展示会的会场。在会场内，大家忙着摆放自己的农产品，家禽和家畜则被带到畜栏里。一个身穿裁判制服的先生说：“嗨，小妞儿，把你的小牛带到那边，好好准备一下。”
“小妞儿？”我最讨厌人家这么叫我，尤其叫我的人是个高个儿的大胖子。如果我叫他“小子”，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我带着麦迪莲进入临时搭建的牛棚，有许多男生已经在那里帮他们的小牛做最后的整理。我把麦迪莲带到第一个空的栅栏里，它用棕色的眼睛望着我，好像在问：“下一步要做什么？”
我拿出棕色的鞋油擦它的牛蹄，一面对它解释：“我要把你打扮得更漂亮一点儿，其实你已经够漂亮了，裁判先生一定会给你高分。”
我用绒布把它的蹄擦亮后，又拿出刷子帮它把毛梳亮。这时候我听到刚才那个胖子的声音说：“小子，你的牛可真漂亮啊！”我回头一看，和保森先生走在一起的是菲利普和他的牛。
“啊！菲利普，李奥纳德看来真漂亮，你的确把它养胖了。”虽然我们之间有些敌意，但是我却能想出这么客气的话来。原来在上个月度过十二岁生日后，我真的悄悄长大，懂事了。
菲利普笑得好得意，说：“你知道吗？出生十天后，它还 是只吃母乳，我打赌你一定不知道该如何喂它。”
他老是忘记这件事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但我还 是假装没听过。我说：“嗯……这个嘛……我想我也许会把谷物蘸些牛奶去引诱它。”
他有些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笑他说：“你早就对‘四健会’所有的人说过了，真是健忘。”
他挥舞着拳头说：“养牛是男生的事，我一定会打败你。”
“谁说的？”我这样问其实是多此一举。
他挺起胸膛说：“我说的！”
我抓着麦迪莲的绳套说：“我什么也没听到，那只是臭美罢了。”
菲利普吐了一下舌头，拉着李奥纳德就要走，但牛儿却不大听话，看得我好高兴。
到了十点钟，所有的农畜产品都陈列好了，有花卉、食品、手工艺品等。保森先生走到帐篷的门口向大家宣布：“展示会开始！”没一会儿工夫，会场里已经是人山人海，好像全朗道夫郡的人都来了。“美少女俱乐部”的伙伴们也过来替我加油，并且提醒我“只准赢不准输”。
我看到“猎虎者”的男生也聚在菲利普的栅栏前，他们在出什么主意，不用说我也猜得到。
“想赢我没那么简单。”我一面为麦迪莲刷毛，一面对自己说。
保森先生沿着牛棚边走边喊：“裁判马上就到。”
我赶紧拿出我的秘密武器——能清凉 提神的薄荷叶。麦迪莲一口就把薄荷叶咬走了，但马上又吐掉了。虽然才咬了一下，它的精神却好了很多。
队伍开始移动，我算了一下，总共有七个男生和我一起比赛。没想到排在最前面的竟然是李奥纳德，虽然它一副雄赳赳的样子，但我还 是不喜欢它，就像我不喜欢菲利普一样。
绕场一周后，我们回到各自的栅栏，并且设法让牛儿振作精神，把头抬高，好给裁判留下好印象。人群中也响起热烈的掌声。保森先生以手势叫大家再绕场一周，他则站在中央观看；然后又反方向走一圈，这一次观众的掌声更大而且更持久。我想到其中有些掌声是给我的，心中不禁感到一阵骄傲。
我在人群中寻找爸爸、妈妈、鲁瑟和安妮，希望看到他们也有一副和我一样骄傲的表情。但是我只看到了安妮，她的左边是贺比·费瑞尔，右边是杰森·沙维奇。我对他们大叫：“你们好！”
然后我就听到鲁瑟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嘿，在这里！”我正准备回头，却发现麦迪莲在低头吃草，真是丢人现眼。
我赶紧把它的头往上拉：“麦迪莲！你真是丢脸，裁判正在评分呢！”幸好保森先生这个时候正背对着我们，所以没看到，要不然可就完蛋了，真是谢天谢地。
看着麦迪莲美丽的眼睛，我又觉得不忍心，于是轻声对它说：“你没有错，我刚才不应该责备你，因为吃草是动物的本性。”
裁判在一头牛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用手指头指指牛棚的门，表示它已被淘汰出局，男孩带着牛伤心地离开了。然后他走过李奥纳德，拍了拍另一头牛的屁股，又一头被淘汰了。
当裁判来到麦迪莲的面前时，我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心中一直祈祷，希望裁判会让我们过关。他肯定地点点头，我知道那代表我们还 在比赛的行列里。
裁判来回走了几次，又有一头葛思西牛和泽西牛被淘汰，但这头泽西牛并不是我的。现在会场中央只剩三头牛了，他们是李奥纳德、麦迪莲和一头有花斑的艾夏牛。
保森先生在艾夏牛身上仔细地检查着，他突然摇摇头，用手指着牛棚的门。再见啦！艾夏牛。
当菲利普叫他的牛转个方向时，我看到他用眼睛斜视我，好像在说：“现在是我们两个，但马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我没有理会他，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麦迪莲听到口哨声，就把头抬起来，好像在探测风向。我又吹了一声，没错！就是这样，牛小姐，保持这个姿势，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冠军。
保森先生再度检查李奥纳德和麦迪莲。我偷偷看到他用手抚摸着下巴，很用心地在思考。他看看李奥纳德，又看看麦迪莲。我继续轻声吹口哨，那声音只有麦迪莲才听得到。
裁判叫我和菲利普把牛带到场中央，他以洪亮的声音说：“各位先生女士，冠军产生了。”我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今年的乳牛选美‘蓝带奖’和五元奖金，我很荣幸地要颁给伊丽莎白·罗伦·蓝伯特小姐，以及她三个月大的乳牛麦迪莲。”
现在所有的掌声都是我的了。我的伙伴们开始欢呼：“‘美少女’加油！‘美少女’加油！”妈妈和爸爸的掌声有如雷响，连小本杰明也向我挥舞他的小手。如果他会说话，我相信他一定会喊我的名字。
保森先生挥手要大家肃静，然后他宣布菲利普得到亚军的“红带奖”和三元奖金。不过他获得的掌声没有我那么多，甚至连“猎虎者”的欢呼声也有气无力。菲利普低着头，我看得出来那是一种羞愧的表情。他是觉得对不起全世界，还 是对不起“猎虎者”的会员？
我的家人全部冲到会场里，跑在最前面的是妈妈，她一把抱住我，似乎想把冠军得主看个清楚。她说：“我的好女儿，真不知道你怎么会这么聪明，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骄傲过。”
“噢，妈妈！”我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以免被她看到我眼中的泪水。我已完成一部分梦想，让她引以为傲，我还 担心什么呢？
妈妈抬起我的脸看了又看说：“菲利普不可能生气一辈子的。”
“你真的这么想吗？”我已经有些相信妈妈的话了。
“如果我不相信，又怎么会这么说？”妈妈回答，“何况你只是把你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而已。”
“好一个了不起的女儿啊！”爸爸从腰部将我搂起来在空中旋转。
安妮也来了，我从她手中将本杰明抱过来。他在我的脸颊亲了一下，弄得我半边脸都是口水，不过比在我肩膀上吐奶要好多了。
接着是我的那群死党，半跪在地上绕成一个圆圈，把我的家人和麦迪莲围在中间，波妮带头喊：“‘美少女’加油！加油！加油！”然后跳起来欢呼：“贝丝万岁！蓝伯特万岁！贝丝·蓝伯特万岁！”
过了一会儿，我们一帮女生结伴四处参观；同时为吉妮加油打气，祝福她的罐装蔬菜也能得到“蓝带奖”。
好多人都对我微笑点头，恭喜我得到大奖，这种被人赞美的感觉真棒。可是……人群中我要寻找的那张脸，我期待的那个笑容，怎么一直没出现？他会因为这种打击而不理我吗？算了！暂时不想这件事。
下一个竞赛项目是裁缝。虽然我们联合起来替波妮祈祷，但是“蓝带奖”还 是被“高山村”的一个女生拿走了。在我们看来，她的手工根本比不上波妮。叫人更泄气的是，“红带奖”也落入别人的手里，波妮连最后的荣誉奖也没得到。虽然失败了，但是午餐的时候，波妮却吃得比谁都多，也许她觉得裁缝比赛输了，吃东西可不能再输。
下午一点，罐装食品比赛开始，当裁判逐一检查参赛的作品时，吉妮站在一旁紧张得好像是母牛要生小牛。我拉拉她的手安慰说：“别紧张，又不是世界末日到了。”
吉妮的胡萝卜虽然入围了，但最后还 是没得奖。不过她反而松了一口气说：“我在罐里塞的胡萝卜太多了，明年我会改进。”
拖拉机修护赛在两点钟举行。所有的观众都移到另一个场地。那里总共有六部拖拉机，每部都有相同的毛病。六个参加比赛的男生，提着相同的工具箱，哨音一响，他们就开始找毛病。六分钟后，葛登·詹宁是第一个把拖拉机修好的人，他获得我们“四健会”最热烈的喝彩声。
突然，在人群的远处，我看到了菲利普。我悄悄穿过人群打算去找他，但是等我到了那个地方他却不见了。我告诉自己，不要太在乎。
夕阳西下后，会场的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一个由卡车改装成的大舞台出现在我们眼前，上面有块招牌写着“欢迎方块舞之王，史基尼·贝克。”
“我看舞会马上要开始了。”我对伙伴们说。她们显然很兴奋，拉着我躲到旁边，开始重新打扮自己。这时候波妮告诉我们一个秘密，她说今天晚上葛登要当她的舞伴。接着，吉妮、苏珊、伊瑟也说出相同的秘密。原来她们早就找好了舞伴，却一直不敢说出来。
这下子“美少女”有一个人落单了，即使她是个“蓝带奖”得主，还 是没有人可以陪她跳舞。
当舞台上传来史基尼·贝克的音乐时，女孩们就迫不及待地摇摆起来，好像不愿错过方块舞的每一个舞步。我一个人留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他们婆娑起舞，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该怎么办呢？
我仰望满天繁星，期盼它们能像城里的霓虹灯一样，排出一行字，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对着上帝说：“我不急，等待三或五分钟没关系，不过要先谢谢你为我的事伤脑筋。”
我躺到草地上，闭着眼睛（其实在偷看），等待天上的星星发生奇迹。虽然没有手表，但是我知道十分钟有多长，因为我记得妈妈常常借着收音机里播放的歌曲，来计算煎蛋的时间，一首歌大约是三分钟。
所以当史基尼唱完第三首歌，准备唱第四首时，我喊道：“上帝，你准备好了没有，我要睁开眼睛了！”说着我睁开眼睛一看，天上的星星还 是星星，没有丝毫改变，我朝东西南北的方向找了又找，还 是一样，上帝没有给我任何指示。
我对着最大最亮的一颗星星说：“也许我懂的不够多，但是，上帝，你不是一向有求必应吗？”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又说：“好吧！既然你不告诉我该怎么做，那么我只好用老天爷赐给我的聪明脑袋，自己做决定了。”
我从黑暗的角落朝着灯光和音乐走去，在许多脸孔中找寻我要的那张脸。但是在哪里呢？这个臭男生，这一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在人群里，爸爸和妈妈正舞得疯狂，我没想到他们还 能这样跳舞。再看看安妮和杰森·沙维奇，两个人跳得甜甜蜜蜜；而我那些好姊妹，也和她们的舞伴玩得很开心。这时候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跳舞，只有一个美少女孤孤单单，还 有一个不知死到哪里去的“猎虎者”勇士。
如果他不在草地上跳舞，也许会站在旁边当观众，于是我绕着会场边缘寻找，每个背影都仔细看过，但是没有一个是他。
大家都成双成对，只有我是一个人，看来只好到牛棚去找麦迪莲了。我自言自语：“现在你是冠军牛了，总该有时间倾听我的心事吧！”
我一踏进牛棚，就看到它浅褐色的头露在栅栏外，我对它说：“你的样子蛮不错的，正好可以拍个广告，主题叫作‘满足的牛’。”
我抱住麦迪莲的脖子，靠在它的耳边说：“我虽然喜欢‘蓝带奖’，但是我不喜欢因此失去一个最要好的朋友。”麦迪莲发出一种好像是同情的声音，于是我继续说：“他为什么要怪我，难道是因为我比其他人强吗？可是我本来就是这样，不信你可以去问我妈。”
说到这里，我才突然想起来，麦迪莲怎么可能去问妈妈任何问题。不过我还 是继续说下去，反正它也不知道我哪里说错了。“麦迪莲，说老实话，如果今天得到‘蓝带奖’的人换成他，而拿‘红带奖’的人是我的话，我绝对不会生气。”
突然，在另一边的栅栏里传来一阵牛蹄声，我抬头一看，正好看到菲利普从李奥纳德的栅栏里爬出来。我太意外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望着他，而他也是不说不笑，表情沮丧。隔了一会儿，他终于先开口了，但也只是一声：“嗨！”
我也回答：“嗨！”但接下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菲利普低头看着地，我则仰头数着牛棚上的横梁，好像我们两个从出生以来，就没学过说话似的。
最后，我忍不住了，便随口说：“抱歉！我应该让你赢才对。”
菲利普双手撑着臀部说：“你以为那是我想要的？！”他的口气很坚定，“你看我像是个希望别人让我赢的人吗？”
“不，菲利普，我只是想……”
他打断我的话说：“其实你最近一直在赢，对你来说，那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但是输可就没有那么好受。”
我回答：“应该是吧！”
“不，你早就忘记了输是什么滋味，如果你还 记得的话，你应该会了解，那种感觉需要一点时间才能适应。”
“那么你适应了吗？我的意思是适应一点儿了吗？”
菲利普点点头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这个我知道，”我告诉他，“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在逐渐成长。”当我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马上对他说：“走吧！我们还 来得及参加方块舞比赛。”
他停顿了一下说：“我不想再和你一起去参加比赛，今天不想。”
我说：“这你就不懂了，这次比赛是配对的，所以我们不是一起赢，就是一起输。”
当我们手拉手奔向辉煌的灯光，奔向音乐时，菲利普对我说：“贝丝·蓝伯特，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还 是挺喜欢你的。”这时候，围绕在我耳边的是史基尼·贝克迷人的音乐，和菲利普甜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