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下留猪》
我们驱车回家。爸爸怒气冲冲,他一旦发怒,就显得相当没耐性。他骂高速公路上的其他驾车者,嫌他们不是开得太快,就是开得太慢。他骂贝蒂,责怪她不该动了他的坐垫;他还骂我,因为我没有及时把车窗摇上。反正这些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了,这种时候,只有妈妈才有资格发火。
一到家我们全家就开始紧急磋商。“现在怎么办?”妈妈问。
“三百五十马克可是一大笔钱,它不会从天而降。”爸爸边说边看着妈妈。
“可是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不应该被钱难倒。”妈妈说。
“可是得理智地想一想,一头出栏的猪,块头那么大,我们绝不可能再把它安顿在卫生间。还有,若是布希迈耶尔先生知道了,会立马把我们赶出去。我想,就是其他邻居也会投诉的。一头小猪崽还有几分可爱,可是如果我们把一头待宰的大肥猪弄进家,人们会怎么说?”
“肥胖不是噜噜的罪过,”贝蒂说道,“我们只要秘密地把它弄回来就行了。”
“往下呢?”爸爸叫道,“再往下怎么办呢?我们应该年复一年地和一头猪生活在一起?”
“夜晚我们可以带它出去散步。”楚碧道。
“还有猪的饲料费呢?这样一头猪再不是我们的残汤剩饭能够养活的了。它要吃,吃,吃!我们是否要在卫生间里装一个饲养装置,由中央电脑来调控?还有,谁来给它出粪?当然是我,因为我早就梦想当一个专职养猪员了!”
“难道你对噜噜就不同情?”
“谁说的?”爸爸喊道,“总可以问一问吧!把猪安顿在哪里,一切得花多少钱……”
贝蒂说,她可以去为邻居擦窗户,每小时可以挣五马克。楚碧表示她可以替住在楼上的老太太打扫卫生去赚钱,我呢,打算帮同学补数学课。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等我们把钱赚来了,噜噜早就命丧屠刀了。
妈妈瞧瞧老爸,对他点点头说:“孩子们也情愿我们减少给他们的零花钱。就算一百五十马克吧。”
老爸终于松口了。他说:“好吧,这笔钱先垫付,以后再扣吧。”
第二天我们起了个大早,开车前往育肥场。我们一到那儿,就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货车,驾驶员正在关锁后厢板呢。货车厢里挤满了出栏的猪。
“别忙!等一下!上面有我们的猪!”楚碧高喊。
“走开!”驾驶员说道,“别捣乱,我忙着呢。”
说着他登上驾驶室。爸爸急匆匆地朝育肥场主跑去,边跑边向他摇晃着手中的钞票。场主慢条斯理地数完钱,走到驾驶室跟前对司机说道:“有一头猪得弄下来。”
“真啰嗦!”司机道。他关掉发动机,走出驾驶室:“是哪头猪嘛,我的老天!”
“让我来声口哨。”妈妈说道。
司机上前放下后厢板。妈妈撮起两根手指使劲长吹了一声,只见噜噜摇摇摆摆地从肥猪群里挤将出来,缓慢而滞重地走过一块长木板,来到装卸台上。在它的身后,司机砰的一声锁上了车厢。
要把噜噜弄进我们的家用客货两用车还真不容易。它已经无法自行上车,它的躯体太沉重了。老爸把车倒到装卸平台旁,噜噜这时才上了车,车子的后半部明显下沉。
“但愿别把车轴压断。”爸爸说道。
我们的车很快就赶上了那辆运猪的大货车。楚碧哭出声来,她看到了那些无助地站在栅栏后面,两眼发僵的猪。
为了转移楚碧的注意力,爸爸问道:“把噜噜往哪里拉?”
“先回家再说。”妈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