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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独立日峰火》全文_作者:迪安·德尔文

发布时间:2023-07-15 12:0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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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安·德尔文    罗朗·埃梅里希   斯蒂芬·穆斯塔德

一个巨大的阴影缓缓地掠过天空,令太阳黯然无光,将月球表面的环形山投入无边的黑暗。阴影接近月球时,月球发生强烈地震。不知阴影是何物,但它太庞大了,不可能是地球发射的。

新墨西哥州大沙漠,怪石嶙峋,飞沙走石。方圆一千英里内都是茫茫的血红色沙地,沙丘被熏烤得滚烫。这是地球上一个最沉寂的地方,和月球一样荒无人烟。

七月二日凌晨一点,这片荒原一片寂静,惟有狼嗥虫鸣哈蟆叫。一条小路弯弯曲曲,穿过浅丘,爬上山腰。山腰上一丛灌木中插着一块木牌,上面写道:“国家宇航署外星情报研究站。”山侧巍然矗立两座硕大无朋的信号接收抛物面天线盘,直径各为100多英尺。外星情报研究站是由联邦政府拨款,国家宇航署主管的科研机构,巨型射电望远镜就是它的第一座实验室。科学家们远离城市的喧嚣与污染,来到这儿,建起这座方圆数英里的截听站,搜寻来自天外的蛛丝马迹,以帮助解开和人类想象——样古老的宇宙之谜:茫茫宇宙,人类是孤独存在的吗?

射电望远镜捕捉从无数星球、天体以及黑洞发射出的声音。从太阳发出的无线电信号,以亚光速疾行,八分钟就到达地球,而其他恒星发射的信号则需要四年以上。绝大多数飞溅进天线盘的宇宙声音已有数百万年之久,信号强度仅有一瓦特的千万亿分之一。地球上接受到的外星全部无线电信号,其能量加起来还不如一片雪花触地那么大。然而,天线上这些仰面朝上的巨型钢耳朵极为灵敏,光学天文镜观察不到的极遥远、极模糊的天体,它们都能描绘成详细的彩色图像。它们在月光下慢悠悠地扭动,犹如田野的一片花朵,迎着月光自动开放。

这两座射电望远镜之间有一座预制装配式牧场平房,这就是高科技观察室。满天的信息飞进天线,沿着电缆流进房子里,由全球最先进的信号处理系统分门别类,筛选分析。这一切高科技魔术在一台计算机主机控制下运作。

突然,红色电话响了。

夜班值班主任亚马诺大吃一惊,心房狂跳0红色电话不是外线电话,而是直接与计算机母机相联,它一响,就表明监听器截获了异乎寻常的信号。亚马诺急忙抓起电话,倾听计算机刻板的声音读出一连串坐标。主控板上无数红灯猝然闪烁不停。

“真是怪事。”亚马诺喃喃自语,忙着将干扰的时间、频率与位置坐标写在记事簿上。然后,他戴上耳机。

这时候,他听见了一阵异乎寻常的声音,惊吓得瘫倒在椅子上,眼睛睁大得像灯泡。这种音调盖过一般的砰砰声与嘶嘶声,轰轰地前进,愈来愈大,愈来愈清晰,听起来像某种乐器声,像号角,像短笛,像风琴,又全都不像。他从未听见过这种声音,因此他立即断定是一种信号。他脸上掠过一丝惊喜交加的微笑,伸手挂通内部电话。

10分钟后,小小的控制室里挤满了人。天文学家们披着睡衣,穿着拖鞋,打着呵欠,围在主控盘周围,轮流听耳机,异口同声说他们与某个外星文化联络上了。外星情报研究站女站长肖尔赶到时,亚马诺告诉她:“这个是真家伙。”站长戴上耳机,不露声色地倾听,耳畔响起缓缓起伏、抑扬顿挫的声音。她脑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没错,就是它!我们发现了!”但作为一位受过良好训练的科学家,她懂得应该沉着冷静,以免整个研究站惊慌失措。

“真有趣,”站长板着脸说,“但咱们先别下结论,我想追寻这声音的源头。接通阿雷西博。”

阿雷西博是波多黎各东部一座偏僻的临海山谷,那里有一座全世界最大的无线电天文望远镜,直径1,000米。五分钟内,那儿的科学家们就关闭了自己的实验,将那庞大的抛物线盘对准预定的坐标。在一根专门电话线上,高速运转的调制—解调器立即将数据传输过去。

亚马诺撕下打印纸,转身对站长说:“根据这些计算,那声音源头离地球38万公里远,这就意味着它来自月球。”

站长踱到窗前,拽开窗帘,眺望天上的新月。“看来,也许我们有客人来访了。”她沉思片刻,补充道:“如果他们先来拜访,倒还不错。”

华盛顿五角大楼是全世界最大的办公大楼,如同一座迷宫、一座小城市,美国三军总部的办公机构遍布其间。在日出之前两小时,这儿就已人来车往一片繁忙。一队队拖车排在五角大楼货场附近,卸下种种物品,从文件到餐馆原料,与此同时,数十辆垃圾车拉走前一天堆积如山的垃圾。

一辆没有标记的旧式福特牌轿车以70英里的时速奔向五角大楼,在大门附近的停车场停下,从车上走出一位壮健的60岁老人,疾步走上阶梯,进入大厅。他就是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兼航天司令,五星上将威廉姆·M·格瑞。他的参谋雷·卡斯特罗上校已在大厅恭候他了。这位年轻的科学军官跟在上司后面,登上电梯。电梯门一关,没有外人偷听,将军劈头就问:“谁还知道?”

“大约一个小时前,新墨西哥州的外星情报研究站打电话来,说他们在凌晨零点15分接到了一个无线电信号。那是一个不断重复的信号,他们正在破译。”

“他们告诉任何人没有?告诉新闻界没有?”

“他们同意暂时保密。他们也怕草率宣布会贻笑大方,因此他们还要进行试验。”

“那么,这倒底是什么鬼东西呢?他们知道吗?”

上校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知道,长官。他们没有任何线索,甚至比我们还要困惑。”

电梯门一开,他俩通过一条洁白的地下室过道,穿过一道厚门,便步入地下战略指挥部。室里主墙上挂着一幅计算机控制的巨型屏幕地图。指挥部是一个宽敞的椭圆形办公室,有一大片工作区域,连同60台雷达控制台,设在一个旋转360度的走道下面3英尺处。36名高空安全监测人员住坑道里监测穿过天空的每一个物体、每一颗卫星、每一架侦察机、每一架客机、每一架航天飞机。此外,设有一个卫星监视网络密切监视全球范围内数以千计已知的核导弹发射井。

“请看一看监测系统吧。”上校一面说,一面指着一排正在接受全球新闻广播节目的普通电视。每隔几秒钟,图像就突然滚动,变成一团模糊。“卫星接收失效——全球范围的卫星接收,也包括我们的,但找不出原因。”

随即,上校领将军到附近一张从下面照明的玻璃桌旁,指给将军看一个用红外线摄像机拍下的图像,上面显示一个有污斑的球状物体背衬着满天星斗。“据我们估计,这东西的直径有550多公里。”上校说。

“天啦……”威严的将军自知失态,连忙改口问,“是什么东西?恐怕是流星吧?”

参谋们面面相觑,无言以对。良久,一位军官才斗胆冒出一句:“不是,长官,肯定不是流星。”

“你怎么知道?”

“有一点很清楚,长官,那就是它在缓慢下降。”

将军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如果那物体在缓缓下落,就意味着它受到了控制与导航。于是将军毫不犹豫地抓起电话,挂通国防部长的家。部长夫人说部长正在睡觉,将军在话筒里吼道:“叫醒他!有紧急情况!”

48岁的惠特莫尔总统是个早起者,天还没亮就醒了,背靠在床上浏览一大堆报纸。嘟、嘟,床头的电话响了。总统一看表,才清晨四点过几分。除非是紧急情况,否则是没有人敢这么早惊动总统的。总统拿起话筒一听,是国防部长打来的。

“什么事?”总统问道。他听着听着,脸色陡变,边听边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茫茫的黑夜。

清晨的曼哈顿。乔治·华盛顿大桥车水马龙,一片繁忙。汽车轰鸣,喇叭尖啸,上万饥饿的海鸥引颈长鸣,汇成清晨交响乐,在哈得逊河上空荡漾。计算机专家戴维博士骑着自行车,穿过拥塞的街道,紧靠江边疾驶。他心急如焚,刚才身上的BP机响了,是老板在呼叫他,有紧急情况。几分钟后,他骑进一条旧街,在一座老式六层砖瓦楼房前停下。大楼正门嵌着几个不锈钢大字:康拜克电缆公司(Compact,是美国著名的通讯电缆公司——译者注)。

一进旋转门,别是一番天地。大厅富丽堂皇:大理石地面,檀香木门窗,天花板离地面足有有三层楼高。大厅中央是巨大的服务台,守着办公室入口。戴维扛着自行车,穿过大厅,进入公司总部。那是一个巨大的办公场地,被隔成蜂窝式的办公室,南面墙上安有一排排电视监控器。戴维一踏进去,就知道出了大事。屋里一片喧哗,人来人往,手忙脚乱。他还没有放下自行车,公司老板马特就冲出自己的办公室,奔到他面前,挥舞双臂,大吼大叫:“你怎么搞的?给你打传呼,你不回,难道你不知道出了大事吗?”

戴维博士是老板最宠爱的专家。老板深知他是全美最出色的总工程师,处理高科技的玩意儿如鱼得水,左有逢源。他是Compact公司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的秘密武器,是杀手锏。

“究竟是什么事?”

“谁也搞不清楚!”老板呷了一大口苏打水,平静下来,“从清晨四点左右开始,每一条频道都出了岔。图像一塌糊涂,一切都瘫痪了。整个早晨我们都在线路传输室里,什么都试过了。”

说着,老板就用胳膊挽着戴维,直奔线路传输室。里面是Compact公司的心脏,沿后墙排列的钢架摆满了数以百计的钢电缆箱、信号调节器。巨大的主控台足足有整个屋子长,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开关、按钮,主控台上方是台监控电视。墙上挂满技术图,标明卫星位置、立体和水平脉冲发射机的偏振位置。数英里长的同轴电缆从钢箱里伸出,从脚下婉蜒曲折地通向四面八方,犹如盘绕一座埃及古坟的数千条毒蛇,将公司的全部设备联接起来。

戴维径直走到主控台面前,一瞧,头上方的监控电视正在播放“今日节目”。图像每隔几秒钟就分崩离析,变成滚动的垂直条形。

“看起来好像有人在涂抹我们的卫星信号馈给。”戴维嘟哝着,坐下来,手指在键盘上劈哩啪啦地打起来,将监控电视调至广播接收位置——即正规的屋顶天线接收。突然,“今日节目”图像清晰了,接着又模糊,又再次清晰。

“哦,上帝,你真是个天才。”老板惊呆了。

“别过早下结论,老板。”戴维盘着双腿,俯身控制台,神情专注,仿佛进入了催眠状态。“今日节目”被一个计算机条形图所取代,输入最后几个指令后,戴维站起喘口气:“说对了,肯定是卫星问题。刚才那个清晰图像是一家地方电视台的,我把我们屋顶天线对准洛克菲勒电视台,它发射出的信号很清晰。”

“可是荧光屏上的计算机条形图怎么解释?我们并没有把这玩意儿发射给用户嘛。”

戴维灵机一动,说:“别着急,也许只是我们的卫星出了故障。现在我爬到屋顶去,把天线盘翻转对准另一颗卫星。你马上打电话,租一些频道空间。”

“可是城里每家每户电视上的卫星图像都有问题呀!”

“家家都有问题吗?”戴维问道,他陷入了困惑。“果真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全国——不,整个西半球——都出了问题。”他沉思片刻,接着说,“这不可能!”

五角大楼。卡斯特罗上校和他的手下探明,那个庞然大物已经占据了一个固定位置,停在月球背后不到500公里远的地方,随着月球运转,藏在那颗白色的球体后面。美国航天指挥部的三颗侦察卫星重新定位后,就能够看清楚那怪物。侦察卫星配有三台实况摄像机,用红外线摄下那怪物,然后将图像返回地面。地面人员正密切监视着它。

“上校,”一位士兵高声叫道,“快来瞧这个!”上校一个箭步冲到士兵身后,从他的肩膀上面瞧那红外线图像。巨怪周围的地区在发生某种震荡。

“瞧上去好像在爆炸。”上校说。

“更像一只蘑菇在抛下孢子。”坐在监控器跟前的操作员说。

那怪物的一个个扇形部分脱开主体,旋转着进入附近空间,组合成一个圆圈。上校和同事们凝神观望,顿生不祥之感。上校立即打电话向格瑞将军报告,此刻将军正在白宫。

华盛顿。惠特莫尔总统的新闻秘书康妮是位美貌动人而精明干练的女强人,虽然已经接近40岁了,但仍显得年轻妩媚,堪称总统“年轻政府”的化身。惠特莫尔竞选总统时,康妮就出任竞选宣传干事。他入主白宫后,康妮成为他最信任的顾问,两人合作默契。康妮为了维护老板的声誉,经常与专爱挑刺儿的新闻界发生冲突。

康妮从办公室侧门溜出去,可是没用,刚一出门就被手下团团围住了。他们个个手上都拿着一张纸,上面写满了紧急问题——整个清晨电话像催命似的一个接一个,参议员,外国大使,国王与王后,惠特莫尔总统的家眷,新闻节目主持人,商业大亨纷纷打来电话,询问出了什么大事,弄得康妮的助手们不知所措。

康妮知道她的手下人需要回答,无奈她没有功夫谈,她已经迟了五分钟向总统汇报情况。于是康妮面带迷人的微笑,对任何人都视而不见,准备冲出人群,摆脱尴尬的处境。

“有线新闻电视网(CNN)说除非你打电话予以否认,否则的话,他们要广播美国可能进行了一次空间核试验。”康妮耸耸肩,说“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想自讨苦吃,就尽管广播吧。”

另一位助手抱怨道:“航天署的人整个上午都围着我的屁股转。你能读一下他们的立场声明吗?”

“我们的官方立场是,”康妮告诉他,“没有立场。”

康妮依然笑容可掬地推开人群,但老是甩不掉。走到楼梯口时,那儿聚集了更多的人,带着更多的问题。康妮急中生智,突然摁下当年罗斯福总统专用的老掉牙电梯的按钮,趁人们还没有回过神来,门一开,她跳进电梯,谢天谢地,总算溜脱了。

白宫椭圆形办公室。总统召开紧急会议,出席会议的有办公厅主任帕里斯、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格瑞将军和国防部长尼姆茨克。

“我想提醒诸位,”格瑞将军首先发言,“目前我们的卫星并不可靠。目前尚不清楚那物体是否想或是否能够进入地球大气层,可能它不会再接近了。譬如,它不能对付地球的重力。”

“不错,总统先生,”国防部长表示赞同,“那物体也许仅仅是经过地球。然而,我们的责任是做最坏的打算,以防万一。由于没有确切的信息,我们必须假定那物体来者不善。鉴于此,我郑重向总统先生建议,动用洲际弹道导弹,抢先进攻。”

国防部长60来岁光景,瘦高个子。他是白宫的四朝元老,总统们你方唱罢我登场,他都稳如泰山。他不受人喜欢,但他的话别人非倾听不可。尼姆茨克是个老练的政客,擅长玩弄权术,表面上却总是装出超越党派的模样。

“对不起,”将军插言,“正因为我们的信息不灵,攻击它们容易铸成大错。如果攻击失败,就会引火烧身。如果成功了,也会把那物体炸成无数碎块,落到地球上,那可危险了。我同意部长先生关于将导弹对准目标的建议,但是——”

康妮急匆匆地走进来,但一看见大人物们,便戛然止步。

“出了什么麻烦?”总统边问她,边示意她加入讨论,“人们反应如何?”

“哈罗,先生们,”康妮坐在国防部长的旁边说,“新闻界议论纷纷。CNN威胁要向公众暗示我们在掩盖一次核试验。不过,还没有人恐慌,至少不严重。”

国防部长不理睬新闻秘书,大声对格瑞将军说:“将军,我认为是你命令大西洋导弹部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的时候了。”

这时候,门又开了,格瑞将军的联络官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据最新情报,那物体进入了固定轨道,在月球背后,正面看不见了。”

“好像它想藏起来。”将军说。

“暂时看来是个好消息,”办公厅主任乐观地说,“也许它只是想观察我们。”

联络官继续报告道:“对不起,还有消息。那物体在上午10点53分建立了轨道。11点零1分,那物体的许多部分开始从主体脱开。”

“许多部分?”总统不安地问。

“是的,总统先生。它们呈飞碟状,我们估计总共有36艘。比主体小得多,不过每艘的直径仍然有15英里左右。”

“它们在向地球飞来吗?”总统心里紧张起来。

“看起来是的,总统先生。据航天司令部估计,如果它们继续沿其目前的轨迹前进的话,那么20分钟之内就会进入我们的大气层。”

总统呆呆地望着年轻的联络官,茫然若失,有些恐惧了。随即,他开始意识到形势的严峻性。几小时之前还是一桩可笑的离奇事,正在变成可怕的现实。人类原始本性中的恐惧感,平时潜伏在无意识里,现在冒了出来。来自另一颗星球的什么东西,眼看就要拜访地球了,或许就要侵略地球了。

国防部长打破死一般的沉寂;“总统先生,36艘飞船,也许是敌人,正在向我们飞来。不管我们喜不喜欢,我们都必须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即使会引起恐慌,我们也必须立即召集军队,紧急待命。”

在座的人不能不同意。

伊拉克北部沙漠腹地,小男孩阿萨德正蹲在一小堆篝火面前,煮早饮咖啡。小男孩是个贝都因人(在阿拉伯半岛或北非沙漠地区的阿拉伯游牧部落——译者注),他是和全部落一道,被迫离乡背井,在大沙漠里定居的,住在临时搭起的拥挤不堪的帐篷村里。东方尚未破晓,但帐篷村已经开始躁动。突然,男孩听见一声尖厉的呼啸划破夜空。顿时,村民们惊叫呼喊,一片恐慌。

男孩惊呆了。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站在沙丘上,只见人们纷纷跑出帐篷,朝四面八方没命地奔跑,边跑边哇哇乱叫。他还以为村子遭到军队袭击呢,可是他抬头仰望,立刻吓得两腿发抖。原来一大片天空着火了,一团火球,足足有一座山那么大,橙黄色、白色和灰色的火光四射,掠过天空。火球在沙漠上投下暗红色的光辉,转眼间便消逝在天边。

数百英里外的波斯湾中央水域,美国乔治号核潜艇正乘风破浪行驶,锥形塔楼顶上的雷达天线在旋转着。然而,雷达室里一切都乱了套。雷达望远镜上的读数异常,触发报警器呼啸,官兵们从睡梦中惊醒,纷纷涌出舱房,进入各自的战斗岗位。艇长J·C·凯恩少将从舱口探出头来,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一个头戴耳机的水手报告;“长官,在17公里内的海面,我们的雷达搜索系统全部失灵。”少将移到主雷达图跟前,研究正在出现的信号。荧光屏上一大片是空白,但显然不是设备的故障,因为上面的空白区域在移动。

“报告长官,”另一位水手从拥挤的雷达室的对面叫道,“雷达可能出了岔,但是红外线从地图上完全消失了,没有一点读数。”说着他就离开他那台监控电视,让少将瞧一瞧红外线跟踪系统,只见整个荧光屏一片红色亮光。少将命令立即向大西洋舰队司令部报告。

白宫椭圆形办公室里挤满了军事长官和总统的顾问们。30部电话同时打进打出,但声音很低,屋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三军高级将领们调集了全国海、陆。空军以后,于一个小时前赶到了白宫。核潜艇舰队随时准备发射核导弹,战舰在沿海游弋。大西洋空军司令部和北约的代表,英国、俄罗斯的军事参赞以及德国领事也出席了会议。惠特莫尔总统坐在当年英国女王赠送给罗斯福总统的那张巨大的办公桌背后。

军事与行政首脑聚集一堂,采取等一等再看的态度。他们如坐针毡,焦灼不安地等待那36艘飞船进入地球大气层。突然,来自五角大楼的电话响了,一时间,屋里鸦雀无声。

格瑞将军作为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走上前去接电话。“我是格瑞,”将军对着号筒咆哮,脸色铁青,“在太平洋什么地方?”稍后,他转身对总统说:“他们侦察到两艘飞船正飞临西海岸加利福尼亚上空。”

“派飞机跟踪。”总部发布命令。

一架载有警报系统与控制系统的高空侦察机旋即飞至当地上空,随时准备跟踪侦察即将到来的飞船。

办公室门猛然被掀开,康妮径直冲到总统办公桌跟前:“有线新闻电视网正在转播来自俄罗斯的实况录像,俄罗斯人拍摄到了这怪物。”

“播放。”总统吩咐道。一位工作人员推开大衣橱门,打开了电视。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新莫斯科斯克市的实况场面。那是一座工业城市,位于莫斯科以南200英里。只见一位当地电视台记者站在一条穿过该市最繁荣地带的干道上大声呼喊,虽然才清晨六点过,大街上惊恐的市民们,朝着四面八方狂奔。随即,摄像机镜头一转,瞄准上空,显现出遥远的晨空悬挂着一团火球。接着,镜头推近,顿时那只喷火的庞然大物占满了电视屏幕。随即见它燃烧着高速掠过天空,四面八方火光冲天。

椭圆形办公室里人人都屏气凝视荧光屏,给这奇异的景象惊呆了。那沸腾的火云如同上帝在宣布他的到来。

飞机沿着加利福尼亚海岸线向南飞行。这架高空侦察机上的警报与控制系统能够扫描方圆400英里的范围,同时跟踪500架敌机。然而,这个最先进的雷达系统也遭到了全球众多通讯系统一样的厄运,功能失灵了。

机组人员在电话里呼叫:“2号雷达,我这里出现空白。前向雷达什么也看不见,侧向雷达瘫痪。你们情况怎么样?完毕。”

“前向雷达完全失灵,没法搜索。完毕。”

机舱里挤满了大小计算机、仪表、雷达望远镜等情报搜集装置。技术人员们身穿迷彩伞兵服,头戴耳机,彼此叫喊,匆忙进行一个又一个实验,调整导航系统。突然,阳光穿过云隙,泻进尾舱,转瞬即逝。“地面控制,我是彼彻尔。仪表普遍失灵,测高仪和环境控制装置瘫痪了,能见度为零,雷达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在升高,想飞过这片云团。”

“彼彻尔,”地面控制中心命令道,“手动操作。”

椭圆形办公室非手持式电话听筒里传出声波震荡以及静电干扰的嘶嘶声,愈来愈响。当侦察机飞出云层时,只听见飞行员一声惊叫:“上帝呀!天空起火啦!”

飞行员前面高耸着一道燃烧的火墙,有五英里高,20英里长,蔚为壮观而又令人心惊胆战。火墙呈碟状,就在他的头上空跌落。飞行员急忙猛拉控制杆,飞机垂直上升。无奈飞机离火球太近了,就像一只灯泡撞在铁砧上,粉身碎骨。

椭圆形办公室里,电话听筒传来啪的一声尖响,接着是一片沉寂。总统呆呆地坐着,茫然失措。这时候大西洋空军司令走到他身边说:“在大西洋上空又侦察到两艘。一艘向纽约驶去,另一艘朝我们方向逼近。”

“我们还有多少回旋时间?”

“不到10分钟了,先生。”

一听这消息,总统的文官顾问们推开围在他办公桌周围的将军们,挤到他跟前。为首的是尼姆茨克国防部长,他大声宣布:“将军们,我们必须立即把总统转移到安全地方,由军方护送到水晶山去。”

总统却宣布:“我不离开。”

国防部长惊愣了。好几位高级将领走近总统,催促他保持理智,赶快转移。

“在危难之际,我们必须保证中枢神经正常运转。”一位将军大声疾呼,另几位将军也跟着叫喊。几个特工一见情况混乱,连忙挤开人群,站在总统身边。

总统手一挥,全场安静下来。然后,他从容不迫地发布命令:“副总统、内阁成员、三军首脑转移到安全地方,我暂时留在白宫。”

“康妮,”总统继续吩咐,“启动紧急广播系统,我要立即向全国发表讲话。准备一份简短讲话稿,劝人民别惊慌,尽可能呆在家里。20分钟够吗?”

“给我10分钟。”康妮已经冲到门口,回头答道。

“诸位,咱们走吧,”总统命令道,“我要你们尽快转移到北美空防联合司令部。”六位三军最高长官极不情愿地向门口走去。突然格瑞将军走出来,站到总统面前,请求:“总统先生,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愿意留下。”

“好吧,”总统莞尔一笑,“还有你呢,尼姆茨克先生?”

脸色阴沉的国防部长毫不犹豫地回答:“国家安全委员会规程规定,国防部长始终跟随总统,随叫随到。”接着他改变口吻:“留下来是我的职责。”他想表示友好,但语气中却透出怎么也掩饰不了的骄横。

格瑞将军凑到总统耳边问道:“总统先生,万一这些怪物是敌人,怎么办?”

总统沉思片刻,说:“愿上帝保佑我们。”

首都华盛顿。最先亲眼目睹飞船到来的是挤在华盛顿纪念塔顶了望台上的游人。顿时人们一片恐慌,冲下550英尺高的纪念塔,你挤我,我推你,一位11岁的小姑娘被踩伤了。

数以千计的游客冲出纪念塔,来到露天一看,哟,一只状若飞碟的庞然大物在天空爬行。惊恐的人群朝四面八方狂奔乱跑。母亲跑掉了孩子,大声呼喊;有些人瘫在地上,呆若木鸡,嘴里直呼“上帝救命”;有些人躲在树下,默默地眺望天空。成千上万的联邦政府雇员逃离办公室,你推我挤地涌进地铁。天上那怪物带来的恐怖气氛笼罩大地,预示死神在一步步逼近。

一英里外,宾夕法尼亚1600号公寓里,惠特莫尔总统正在与俄罗斯总统打热线电话。他吩咐译员:“告诉他,我们同他随时保持联系,这次俄罗斯和美国面临同样的命运。”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掀开,一位吓得面如土色的女职员冲进来,惊惶叫道:“瞧这儿!”边叫边领路到一排开向阳台的高大窗户跟前,总统同格瑞将军交换了一下眼色,也跟着走到窗前。

只见飞船那巨大无比的黑色躯体在首都上空游荡,撒下直径15英里的圆形阴影。总统下意识地抱紧他那吓得哭泣的女儿,用身体遮住她。康妮和同事们不由自主地彼此偎紧,手拉手,以免被飞船吓瘫。只有特工人员镇定自若,在屋顶上来回巡逻,全神贯注地保卫总统。

“天啦,我们怎么办?”康妮嗫嚅道。

“我必须向全国发表讲话!”总统说。

那36艘飞船事先未与地球人类进行任何联络,就突然飞临地球上人口最稠密的大都市,包括纽约、华盛顿、洛杉矶、旧金山、墨西哥城、莫斯科、东京、墨尔本、卡拉奇、特拉维夫等。

在日本,横滨市民看见一团火球从天而降,降至数千英尺高空时,改为水平飞行,犹如一座浓烟滚滚的巨型锅炉。飞船前缘划破浓云,向前推进,不断地展现无边无际的船体。它如此庞大,吓得码头上眺望的人群双腿发软,站立不稳,继而惊呼尖叫。飞船从人们的头顶上空移过,巨大的阴影将海港投入黑暗中达几分钟之久。随即,它向北方飞去。人们站在屋顶上,仍然能看见它悬挂在40英里外东京的上空。

相同的奇观发生在全球许多城市,地球上每五人中就有一人试图逃离城市。然而,人太多,公路、火车、地铁无法容纳。逃难的人群拥挤在火车站月台,公共汽车站,卡车车厢里,无论说何种语言的,都在谈论着同样的话题:那些巨型飞船里坐的究竟是谁?他们究竟想干什么?飞船的外表令人毛骨悚然,因而人们大都相信他们来者不善,一定不是来交换礼物,握手言欢的。人类自身曾经就是来者不善的。首先移居北美大陆的殖民者屠杀美洲印第安人,西班牙人用利剑与瘟疫征服了印加人(南美印第安人的一个部落,被西班牙征服前曾统治过古代秘鲁——译者注),首批访问非洲的白人原来是黑奴贩子。每次人类“发现”了一个新地方,就征服,奴役或屠杀当地土著。也许,同样的命运现在降临人类头上了。

一团15英里宽的巨影吞没了整个纽约港,将自由女神像笼罩在黑暗之中,巨影向曼哈顿逼近。在巴华利街(以低级旅馆和酒吧众多而著名——译者注)和华尔街,突然间遮天蔽日,一种嘎嘎的震动声开始在曼哈顿上空回荡,车辆的挡风玻璃被震得粉碎。街上行人猛然看见那庞然大物飞临城市上空,纷纷躲进楼房、角落,住户从窗口探出头来仰望飞船经他们头上方飞过,又急忙缩回去。汽车喇叭声四起,人声鼎沸。

Compact公司的戴维博士在黑暗里跌跌撞撞,登上三层楼梯,终于爬上楼厦,用肩膀撞开屋门,走到外面。屋顶躺着蜘蛛网般的电缆,电缆联接着卫星天线和楼下办公室的发射台。他刚刚踏进阳光里,阳光就隐没了。曼哈顿一片昏天黑地,通常这种现象只有日全食才会发生。

“上帝保佑我们。”戴维博士面对低空飞行的巨怪,轻声祈祷。他急忙趴下,生怕被从他头上轰隆而过的巨怪的重量压扁。飞船的底部是一片的黑色和灰色相间的表面,延伸到远处。飞船底面楼房大小的尖形凸出物星罗棋布,排列成复杂的图案,仿若一只车胎胎面布满了电脑织成的花纹。虽然飞船尚在城市的高空,但依然显得比戴维博士脚下的整座岛还要大得多。它的西端伸入了新泽西州,而另一端则仍然处在长岛。博士似乎像一只蚊子站在一辆重型卡车下面,担心被飞船压成粉末。他周围,屋顶上的设备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开始颤动。

洛杉矶盆地中央有一座山谷,叫做鲍德温山谷,那儿荒废的油田与豪华的别墅奇特地混杂在一起。许多小洋楼视野开阔,可以远眺从洛杉矶市到海边的沿路景色。山谷被誉为全美最富有的美籍非洲人住宅区。在堂皇别致的花园别墅群之中有一座红白相间的老式木屋,带有一座精巧的小庭院,如同一方红木甲板镶嵌在城市里。女主人嘉丝敏带着几岁的小儿子住在这儿。

“妈咪,快起来呀!瞧这个。”小男孩偏偏倒倒地走进母亲卧室,跳到床上,“妈咪,快出去看呀!”

嘉丝敏慌忙用床单遮住自己的裸体。“看什么呀,宝贝?天还早呢。”

“飞船!”小男孩在卡通动画片上见过这玩意儿。他又跳回窗前,举起小手做瞄准状,准备将那东西射下来。

这时候,一辆奔驰牌小轿车以50英里的时速疾驰而来,冲到小木屋附近停住。车上走下一位英俊,健壮的年轻军官,约摸30来岁,是当地空军基地的飞行中队长斯蒂文上尉。他不顾看家狗的汪汪狂吠,径直走进女主人的卧室。来到床前,斯蒂文以赞美的目光打量着情人身体那咖啡色的光泽皮肤与优美的曲线。

斯蒂文是一名出色的飞行员,会驾驶每一种飞机,从在二战期间服过役的老式轰炸机到最先进的侦察机。同时,他也是个讨女人喜欢的风流男子,走马灯似地变换女友。然而,在他父母举行的一次晚会上,他对这位光彩照人的黑美人却一见钟情。

“嗨,斯蒂文!”小男孩招呼道。

“嗨,达莱!”斯蒂文拥抱小男孩,“你在干什么来着?瞄准贼吗?”

“什么贼?我在瞄准外星人。”

“外星人?”斯蒂文与嘉丝敏交换了目光,都觉得小男孩的想象力真丰富。

“不信,我带你去看,妈咪。”小男孩拖着母亲往屋外走去了。

突然,啪啦一声,显然是盘子掉在了厨房地上,随即响起嘉丝敏声嘶力竭的尖叫,斯蒂文急忙冲出卧室,发现嘉丝敏正把儿子从窗口拉开,像是给外面的什么东西吓得六神无主了。斯蒂文推开大门,阔步来到走廊,准备对付不测。

这时,只见一艘恐怖飞船犹如一团有毒的乌云快速向城里进逼。清晨无云,天高气爽,环绕城市的群山与空中巨怪相比,渺小得可怜。整个洛杉矶盆地如同一座巨型体育馆,天上的怪物犹如一只巨盖缓缓地旋转着要将盆地封住。

飞船顶面是一个呈曲线的圆盖,十分平滑光洁。只是前部有一处状若火山的凹陷,足足有一英里宽,从里面耸出一座晶亮的黑塔,大小如一座摩天大厦。黑色的塔壁与凹坑的曲线相同,塔楼表面的坑洼处可能是门、窗。

飞船腹部扁平,形状酷似一朵极为对称的花,带有八片花瓣。花瓣略呈蓝色,离飞船上翘的边缘整整七英里长。远远瞧去,它们好像昆虫透明的翅膀。有片“花瓣”看上去是用18块厚钢板浇铸的,钢板排成长列,彼此部分叠合,形成犬牙交错的表面,上面布满了好像是高科技的装置。在斯蒂文看来,它们仿佛是货舱、装卸设备、集装箱、观察窗以及其它大型设备。这些结构不是单个部件固定到飞船腹部的,而是主体的有机组成部份,好比光洁的皮肤上长出的无数尖硬的疮疱。再远处,花心是一块光滑的钢板,上面刻有很深的线痕,呈简单的几何形状。飞船从斯蒂文上空飞过时,这些线痕很像结构复杂的舱门。飞船表面没有任何东西是为了纯粹的装饰,它更像一艘浮动的大驳船,其造型显然是为了完成某种使命,而不是为了美观。

斯蒂文的第一感觉是厌恶,飞船结构仿佛是鬼斧神工,令人毛骨悚然。赤裸裸的实用,毫无装饰美感,这种造型暗示着它的建造者那阴暗、丑陋的实用心理。仿佛是天下所有的工业废料被混合成巨大的渣滓堆,然后变形成这台怪异、复杂的恐怖机器。不过,它仍然具有某种可怕的魅力,就好比跳蚤或青苔的显徽照片,也呈现某种令人心悸的美。

戴维博士回到Compact公司大楼底楼,办公室已经人去屋空,墙上的监控电视却仍在播放。戴维调出CNN广播节目,图像依然模糊,起麻点,依稀可见一位广播员站在五角大楼外面飞船覆盖的阴影里,正在解说:“五角大楼的官员们刚刚证实了CNN的报道。36艘飞船,包括正在我头顶盘旋的这艘,已经抵达全球36座大城市的上空。我在这里采访的每一位官员都不肯发表官方评论,但私下有几人对国家防空系统没能及时提供警报表示沮丧。”

接着,一个图像叠合在荧光屏上,那是一张世界地图,标明36艘飞船在全球的位置。戴维点了点头,这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这时候,他听见总裁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电话,他便走了进去。

戴维在凌乱不堪的办公室里踱来踱去,苦思冥想,忽然问:“还记得我说过藏在我们卫星信息馈给系统里的那个信号,正在缓慢地循环运动直至消失吗?”

老板猛地回忆起几小时前令他焦头烂额的电视突然中断来,说:“不大清楚,我只记得是‘信号中的信号’。”

“说对了,暗藏的信号。老板,那是一种‘倒记数’。”

“倒记数?”老板撩开窗幔,眺望外面那团巨大的鬼影,“倒记数什么?”

“就好比下象棋。首先,你要战略布局,布好你的棋子。然后,时机一到,你就要猛攻对方的主要棋子。你看出他们在干啥吗?”戴维一面说,一面用手指着电视屏幕,上面显示一艘飞船停在东京的上空,“他们正定位在世界大都市的上空,然后用这个信号进行同步攻击。大约在六小时后信号就会消失,倒记数也就结束了。”

“然后又怎么样?”

“将军!”

戴维博士随即抓起电话,拨了11位数字。与此同时,办公室里所有电视都出现相同的画面:白宫新闻发布会议厅里,美国总统正走上讲台,身后跟着一群人,包括格瑞将军和尼姆茨克部长。总统竭力保持镇定,脸上挂着紧张的微笑。

“美国同胞们,全世界公民们,一次史无前例的重大事件正在发生。宇宙里我们人类是否孤独存在这个古老的问题终于得到了回答……”

“喂!”电话里传来生硬的声音。

“我是戴维·列文森,是康妮的丈夫。我有急事找她。”

“等一下。”对方回答。

戴维博士注意力又回到电视上。他看见康妮和一群人站在讲台附近,一位年轻男子走到她跟前,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便悄悄地溜出会议室。

“什么事?”电话里传来康妮尖锐的声音。

戴维对着话筒吼道:“整整一天我都在研究卫星信号中断问题,终于弄明白了。他们即将发起攻击。”

电话沉默了片刻,戴维意识到康妮用手捂住话筒,在对一位助手讲话。接着,又听见她说:“他们即将攻击吗?讲下去。”

“是呀,攻击,”戴维气呼呼地说,“信号是一个倒记数。我说的信号是指造成所有的卫星信号中断的那个信号——”

只听见啪的一声,对方电话挂上了,气得戴维干瞪眼。他抬起头来,看见的却是总统那雪花般模糊的图像。

“……我和我的工作人员将留在白宫,与此同时,我们要设法联系上……”

博士一听急坏了,连忙抓起他的微型电脑和几张磁盘,冲出门外,跳上汽车朝白宫疾驶而去。

第一夫人独自住在洛杉矶豪华的比特莫尔宾馆里,正在同丈夫通电话。她的工作人员和特工暂时回避,外面大厅里一大群记者正在等候她出去举行新闻发布会。

“玛尔吗?”

“是我,汤姆。还好吗?”玛瑞琳关心地问。

“目前还不错。”总统回答。已是华盛顿时间晚上11点了,他的声音显得疲倦。

“你那边的情绪怎么样?”

“听我说,”总统话题一转,“我正在安排一架直升机到比特莫尔宾馆来,你要尽快离开洛杉矶。那怪物就在你头上方吗?”

第一夫人住的宾馆离古老建筑第一州际大厦仅有两个街区之遥。飞船在缓缓旋转,它的正中央就在大厦上空。平时星期五夜晚,洛杉矶市中心车水马龙,灯火辉煌,是座不夜城。而这个周末夜晚,却人去楼空,已是一座死城。

“是的,它就在那儿,”第一夫人承认道,“但记者们正在大厅里等着我呢。我得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接受几个采访。事情一完,我就离开。”

“不行,我敬佩你的勇气,但我们不知道这些飞船会干出什么事情。我要——”

“汤姆,听我说,”她打断丈夫的话,“我知道你为我担忧,但我也有责任留在这儿呀。我要稳定人心。”

玛瑞琳是白宫历届第一夫人中口碑最好的,如果说当年肯尼迪夫人以美艳倾倒公众,惠特莫尔夫人则以朴实赢得民心。她的魅力在于脚踏实地,勇于进取,绝不搔首弄姿忸怩作态。官府讨厌她,但普通老百姓却把她看作他们在白宫的代言人。在这危急关头,总统的地位风雨飘摇,她便成为丈夫最强有力的政治武器。她挺身而出,通过广播稳定人心,竭力保证城市撤退有条不紊。

“那好吧,再见。”

总统穿着睡衣,走到卧室门口,打开门。昏暗的走廊上站着格瑞将军和尼姆茨克部长。

“这是您要的报告。”将军递给总统一份传真,“目前只有36艘飞船,尚未发现别的飞船进入大气层。”

“这些城市都受到影响了吗?”总统看着传真问道。

“那当然。”

国防部长实在控制不住了,他咬牙切齿地说:“恕我冒昧,但这简直荒唐,是坐以待毙。就这样优柔寡断,无异是拱手交出我们的抢先打击力量。因此我要敦促您采取行动,发动核攻击。”

总统沉思良久,断然说道:“这不行。譬如在学校里,你没有弄清楚是否以大欺小之前,是不Q8随便惩罚个头最大的孩子的。”接着他问将军:“我们与他们联络的努力怎么样?”

将军报告:“我们试了所有的频率,全都没有回应。大西洋司令部正在努力建立一种通讯联络信号,可以直接插进他们的后院,到时候他们不得不作出反应。”

“但愿他们的反应是友好的。”

出于安全原因,平时将白宫照得雪亮的强烈灯光熄灭了。宾夕法尼亚大街上白宫的大门前,两辆坦克和一队荷枪实弹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在守卫。四周聚集了数以千记的华盛顿市民,有的是记者,有的是紧张得不能入睡的人,手持烛光在祈祷。一群激进的和平主义分子高举“不要挑衅”、“暴力只会带来暴力”的标语牌,示威游行。处处布满了身穿制服的警察和便衣特工。

白宫里面,康妮正在一间门厅里值班。突然电话响了。

“找谁?”

“康妮,别挂上。”

康妮听出是戴维博士的声音。她倚墙而立,厉声问道:“你怎么打进来的?”

“走到窗前吧,你前面有一扇窗户。”

康妮走到窗前,拉开白色的窗幔,往外面窥视,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笨拙地爬上一辆旧汽车的车顶,在空中拼命地挥手。

几个特工迅速包围了汽车,把戴维拖下来,戴维竭力反抗,大声叫嚷他是新闻秘书的丈夫,有十万火急事要进白宫。康妮急冲出白宫,向特工证明戴维不是疯子,确实是她的丈夫。

一辆“欢迎外星人”空中联络车刚刚落成。联络车的中央是一台长60英尺,高30英尺、重18吨的机械装置,即一架最先进的阿帕切号武装直升机。机上焊了一块大钢板,以支撑一张巨型光牌。

军事工程师们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与在世界大都市上空盘旋的那些无声的庞然大物联络的办法。他们卸下一块40英尺高的铝合金广告牌,在上面安装360盏灯,用计算机控制,可以显示任何图像或者文字。然后把广告牌安在阿帕切号的底部,犹如一对硕大无朋的机翼从飞机两侧伸出。

世界各地众多的记者赶到现场采访,当直升机的螺旋浆开始旋转时,数千只摄像机随之闪烁。转瞬之间,现场拍摄镜头就通过实况广播电视网络传遍世界,亿万人都在观看“欢迎外星人”空中联络车开始启动。

“你们看看我的后面,”CNN一位记者的吼叫声盖过了人群的嗡嗡声,“是一架武装直升机安上了同步光牌。这是我们同外星飞船联络的第一步尝试。但问题是,我们送去什么信息?用什么语言表达?据这辆空中联络车的一位工程师介绍,将用数学语言送去一则和平信息……”

阿帕切号起飞了,飞得异常平稳,以免光牌滑落。接着飞机垂直上升,开始向那只在夜空缓缓旋转的黑沉沉的金属物体飞去。一大群小型直升机配备着摄像机,跟在后面。

全球各个角落的人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甚至在白宫,文武官员们都在注视着这扣人心弦的场面渐渐展开。

“我们现在在哪儿?”总统步入屋里,一半人都唰的一下站起来行礼。

“在空中,”格瑞将军报告,“估计六分钟后到达。”这时候,阿帕切号的轰鸣声在城市上空回荡。几位军官走到窗前,眺望飞机愈飞愈高,朝着那座摩天塔楼的接合点飞去,塔楼似乎标志着飞船的正面。总统同大家并肩而立,脸色冷峻地默默注视着。

康妮走到通向受命室(飞行员出发前的场所)的门外停下,犹豫再三。将总统从重要会议叫出来接见她那位脾气乖戾的前夫,是要冒巨大风险的。然而,戴维博士一再表明,他发现了重大秘密,总统应该知道。于是,她吸了一口大气,心一横,推门而入,径直走到总统面前,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

“现在吗?”

总统的新闻秘书点了点头,屋里每一个人都转过身来注视他俩的谈话。时间太不凑巧了,空中联络车三分钟就要到达目的地。然而,总统习惯了相信康妮的智慧,所以二话没说,就转身离开窗户,向门口走去。

来到椭圆形办公室,总统一看是戴维,顿时愣住了。“怎么搞的,康妮?我没功夫谈!”说着他就要离开办公室。这时候,戴维博士开口了。

“我知道卫星失灵的原因。”他从容地说。

总统转过身来,望着戴维:“说吧。”

“这些飞船在全球已经布好了阵式,”戴维一面说,一面走到总统办公桌面前,在一本记事簿上画了个圆圈,“假如您想协调世界各地飞船的行动,将一个信号同时送到各地是不可能的。”说着他在飞船之间画一些线条,表明地球上的凸凹不平会阻挡他们的信号。“因此,为了将信号送到分布在各地的飞船,您需要通过卫星中转信号,”戴维又在草图上添了一对轨道通讯卫星,“我发现了一个信号已经渗透进了我们自己的卫星网络,这个信号事实上——”

话未说完,门猛地被推开,一名助手探进头来紧急报告:“对不起,总统先生。飞机到达了目的地。”

总统抓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阿帕切号飞临飞船的正面,打开丁光牌的电源。强烈的灯光闪烁,一亮一熄,不断重复一种序列图形。联络信号是一种简单的数学级数,专家们希望这是一种全宇宙都能理解的语言。整个序列每三分钟重复一次,伴随着用10种地球语言展现的大字“和平”。然而人类大多数人,包括总统在内,对这个联络信号却如同读天书。

总统转过头问戴维:“这么说来,外星人在偷用我们的卫星进行联络吗?”

戴维动用他携带的微型电脑屏幕上显示的那个信号的线形图:“这条波纹是对信号的测量。我首先发现它时,它每20分钟循环运动一次。而现在周期已经缩短到三分钟,似乎在衰减,渐渐消失,但信号传播力度却保持稳定。好像他们在慢慢地将音量调小,直到零为止。这只能是一种倒记数。”

总统凝视着电视屏幕,陷入了沉思。

“总统先生,这些家伙在用我们自己的卫星反对我们,发射出一种倒记数信号,而且记时钟正在走呢。”

“信号什么时候消失呢?”

戴维打开电脑荧光屏的一个窗口,回答:“31分钟。”

总统凝神屏气望着电视屏幕。阿帕切号巨型直升机停在入侵飞船那垂翼若云、背负青天的灰蒙蒙躯身附近,渺小得像只蚊子。戴维的话证实了总统的不祥预感,顿时一块石头压在心头。果真是倒记数信号的话,不立即采取行动,更待何时?总统点了点头,冲出椭圆形办公室,大步流星穿过大厅,走进受命室,头脑里装了一整套崭新的作战计划。

“格瑞将军,我要你立即同大西洋和西南空军司令部协调,告诉他们在25分钟之内尽可能多地转移城市居民。”

“总统先生,可是——”

“命令空中联络车立刻撤离该死的飞船。”

将军挂通安东尼斯空军基地直拨电话,转达了三军统帅的命令。尼姆茨克认为巩固自己个人权力、牵制总统的良机到了,他要造成总统经受不住压力,临阵惊慌失措的印象。

“总统先生,”国防部长阴阳怪气地问,“我们干吗要临阵退却?您怎么突然变卦?”

总统没有理睬他:“我们立即撤出白宫,我要两架直升机在五分钟内停在草坪上。谁下楼去接我的女儿?”顾问与工作人员们立刻动身去执行命令。

“他们做出反应了!”

屋内的匆忙与喧哗戛然而止,人人都把眼光投向电视荧光屏。只见一道大约二英寸宽的绿色光束从飞船塔楼底座喷射而出,犹如一根极长的手指从黑暗里伸出,愈来愈长,转眼之间就戳到一英里之外的直升机,飞机猛烈往后颠簸摇晃了好几英尺。光束雪亮,远在地面都清晰可见,呈翡翠淡绿色。坐在电视机旁边的亿万人都看见了飞机在那庞大恐怖的飞船面前挣扎着保持平衡。

无线电台传来飞行员的声音:“这束光好像具有巨大的能量。我们正在经受剧烈震荡。”

话未说完,就被一声尖锐刺耳的呼啸淹没了。一对隐蔽神秘绿色光束光源的巨大装甲钢板开始张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吱嘎声。

“听起来好像上帝的指甲在宇宙黑板上摩擦。”飞行员嗫嚅道。

装甲钢板张开后,飞船里面射出的强光令光牌上那360盏1500瓦的灯黯然失色。飞机上的机组人员用手遮住光线,竭力保持飞机平衡。机长接到总统命令,立刻通过无线电波向世界广播:“我们‘欢迎外星人’空中联络车接到返回的命令——”

话音猝然中断。只见一道道状若大头钉的绿光撕破夜空,直撞直升机,只一下就将飞机炸成碎片,就好比22cm口径的炮弹击中一只蜻蜒。爆炸的火光冲天,稍纵即逝,一切又归于黑暗,只有几块冒烟的残片犹如火红色的雪花飘向地面。塔楼底座的门自动关闭,在空中盘旋的巨型飞碟又阒然无声,仿佛安睡了。

总统一行急急忙忙登上直升机。戴维博士是最后一个登机的,他一坐下便把微型电脑打开,随着直升机腾空而起,电脑荧光屏上不疾不徐地显示出时间倒记数——11:07,11:06,11:05……

此刻,洛杉矶市中心摩天大厦顶上挤满了疯狂的人群。伴着震耳欲聋的立体音乐,人们舞动信号牌跳呀唱呀,有的人点燃了鞭炮;不少妇女穿着“外星人”服装,一对夫妇还扮作从遥远星球来的国王与王后,身着华丽衣冠,手持镶满钻石的王杖,安然而坐;更有一群年轻的男女摇滚舞迷跳着裸体舞,宛若一条条白蛇蠕动。人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准备迎接“外星人”光临。

移时,一架军用直升机飞临楼顶盘旋,机上有人用扩音器大声呼叫:“总统命令全体居民撤出,你们必须立即离开屋顶,有秩序地下楼。”

癫狂的人群吹着口哨,向飞机乱扔东西。直升机盘旋着重复宣布几次命令后,向另一座摩天大楼飞去。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声音骤然响起,犹如千万锣鼓齐奏。人们这才安静下来,翘首望着头顶突然出现的巨大怪物。在飞船的中央,一道道巨大的自动连锁门陆续启开,露出光线黯淡的内部。飞船的中心,有一小块区域没有动,那就是呈长针状结构的尖端。长针周围的门不断张开,长针随之开始伸出。针又长又细,但底部渐宽,呈钻石状,好像是一条吞食苹果的蛇。针的长颈部伸在飞船底部下面,悬在夜空,使人觉得渐渐地由初绽的花蕾变成了盛开的黑色钢铁玫瑰。门与地面成垂直状时,轰隆声猝然停止,针轴继续向下伸出,离迷狂的人群头顶仅有200来英尺。

第一夫人的直升机箭一般在摩天大楼之间穿梭,目睹那根悬挂的长针,她的一位助手还以为是“了望塔”呢。

不久,针端泻下极宽的绿色光束,照亮了市中心,这就是曾毁灭“欢迎外星人空中联络车”的翡翠色死亡之光。从海洋到山脚,全球各个角落人人都驻足凝视绿光那神秘的壮美,仿佛那是友谊的信号,地球人即将与外星使者握手言欢。摩天大厦顶上的人群鸦雀无声,地球的历史将重新改写,而他们则身处这伟大历史转折的中心。于是,他们向天空高举信号牌,等待交流开始。

一道白色的自动跟踪光束笔直穿过绿光,射到古老的“第一洲际大厦”上面。大厦顶部的外星迷们都企盼有幸能上飞船去,成为地球的使者,你争我抢,挤作一团。同时,无数便携式电视机打开了,屏幕上显示出世界各地其它飞船发射的耀眼白光:在巴黎,白光射在古老圣母院尖顶上;在柏林,它落在国会大厦上;在东京,它笼罩着皇宫上空;在伦敦,它倾泻在特拉法尔加广场;在特拉维夫,犹太大教堂拱顶上一派辉煌;在华盛顿,它聚集在华盛顿纪念碑尖端。

白色的光束渐渐扩大、变亮,亮得使人目炫,连忙把头掉开。飞旋的轰鸣声也愈来愈尖利,撕裂人心。屋顶上的人吓得跪倒在地,俯首捂耳,无声地祈祷。一刹那间,这一切都停止了,光束消失,长空阒寂。

当人们刚回过神来,重新打量那巨大怪物时,头顶倏地响起如炸雷的声音:砰!砰!砰!一道刺目的白光随之从长针喷向第一洲际大厦,这座摩天大厦立即爆炸,瞬间变成了数以亿万计的大小碎片,四处飞溅,接着冲天的火光向四面八方滚动,横扫整座洛杉矶城。原子弹爆炸引起的火浪和伴发的飓风、洪水,很快将洛杉矶从地球上抹掉了。虽然有少数人及时躲进了地窖、防空洞,但由于漫天的大火吸干了空气中的氧气,许多人不是被活活闷死,就是被高温烤死。

在华盛顿,白宫及其两翼的高楼大厦——林肯、杰斐逊纪念堂,博物馆——差不多同时被撕成了碎片。爆炸产生的火浪滚滚向前,眨眼间将国会山吞没了,五角大楼也化为灰烬。

世界其它凡是有飞船停留的城市都发生了相同的大惨剧。人类智慧的结晶、亿万人的家园——36座大都市就这样毁于一旦。

戴维博士随总统乘坐的直升机在安德鲁斯空军基地降落后,换乘上“空军1号”波音747总统座机,准备重新起飞。戴维打开电脑,注视着屏幕上跳跃的数字——00:25,00:24,00:23……当跳到00:06时,飞机后轮刚刚离开跑道,毁灭首都的爆炸火光就掠过机窗。飞机升空了,人们终于舒了一口大气。此刻,100英尺高的火浪——毁灭之墙已涌达安德鲁斯空军基地。波音747飞离地面500英尺时,火墙掀起的巨大的气浪,剧烈地震荡着飞机,机舱里玻璃杯、瓶被震碎,行李被震落。“空军一号”幸好虎口余生……

当全世界36座大城市全被摧毁后,那些长针状喷火锥体缩进了飞船。花瓣似的门缓缓地闭合,形成不可穿透的密封体。巨型飞船,这些城市的毁灭之神,准备着打击地球上的下一批目标。

美利坚的“黑色骑士”们怀着必胜的信念,簇拥着他们的中队长斯蒂文上尉,穿过机场向飞机库进发。巨门自动启开,里面停着30架F/A-18——美国空军战斗机的精华。

“记住,”斯蒂文对他的弟兄们大声喊道,“咱们是率先同飞船作战,倒要看一看他们究竟带有什么真家伙。一旦发现真格的东西,咱们就立即把它摧毁,然后迅速返回基地。就这样,咱们起飞吧。”飞行员们立刻奔往各自的飞机,皮靴踏得光滑的水泥地噌噌作响。斯蒂文回过头问:“杰米,你在跳‘凯旋’舞吗?”

“那当然,头儿。”说着杰米就从胸包里掏出一支古巴雪茄,塞进嘴里,揿燃打火机。每次飞行胜利归来,他俩都要享受一番昂贵的走私古巴雪茄,这仿佛成了一种仪式。

“别庆功太早了,小子。”斯蒂文边叫边爬进座舱,“记住,在自由女神高歌之前,咱们不点燃雪茄。”

飞行员们迅速各就各位,启动引擎,战机依次滑向跑道。

总统坐在机舱内的会议室里,陷入沉思。康妮坐在他一旁,瞧着总统纹丝不动,茫然地凝视着自己的手掌的样子,她知道总统的心被痛苦折磨着。才过了一个小时,数百万美国人的生命就被夺走了,他定然是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格瑞将军进来了,还未来得及开口,总统就抬头焦急地问:“有我妻子的消息吗?”将军脸色惨白,迟疑了一下,才报告道:“没有消息,无线电联系不上。不过,我已命令当地派一架飞机去搜寻无线电信号。”不言而喻,如果不是洛杉矶周围的烟云雾层封锁了信号,那就是第一夫人乘坐的飞机已被摧毁。

总统面如死灰,但他仍艰难地问:“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消息吗?”

“我们的战斗机上了天啦。”

总统深深地吸了口气,站起来,跟着将军来到飞机尾部,步入临时统帅部。这是一间狭小的舱房,挤满了先进仪器,它们正在工作。从地面到天花板,到处都是雷达屏幕、多频道无线电控制台,技术人员头戴耳机在计算机前、地图旁、桌子周围忙碌,跟踪敌人的位置。屋里回荡着嗡嗡的噪声。

国防部长早已在统帅部了,他正注视着玻璃指挥桌上的灯光显示,研究飞船的行踪,脸色阴沉、严峻。总统一眼看出,国防部长企图在越俎代庖,行使统帅大权。

尽管总统打心眼里鄙视国防部长,但事到如今,他开始动摇了,不知是否该让这位“铁腕部长”在此危难之际,执掌国家命运之牛耳。总统自信是个战斗勇士,但要统帅三军,完全是另一码事。他几步跨到指挥桌跟前,注目凝视上面的灯光显示,估计灾难的程度。

“与受打击城市的所有的卫星、微波以及地面通讯联络全部中断,看来损失惨重。”格瑞将军压低声音,沮丧地说。

总统竭力保持着镇静,抬头望着一台跟踪雷达屏幕。

“战斗机这时在什么地方?”

将军问了一位技术人员后报告:“离目标仅有4分钟了。”

国防部长走到对面,坐在一座无线电控制台跟前,戴上耳机,呼叫北美空防联合司令部和三军首脑。

大爆炸撕裂地下隧道,躲在里面的人们仿若被深深埋进一座巨大的墓穴里。4个小时后,嘉丝敏终于发现了一个出口。

她带着小儿子达莱爬进城市下面纵横交错的排水管道迷宫里,钢筋混凝土通道一片漆黑,有水滴声,散发出淡淡的油味。行至数百步,嘉丝敏好像听见有脚步声,顿时心里凉了半截,说不准是侵略者也进了下水道呢。

她跪下来,用手捂住儿子的脸,悄声说:“听。”

儿子身上的硫磺味提醒了嘉丝敏,他背包里有火柴。于是她轻轻地掏出火柴,点燃一根,借着火光一看,水泥通道四面八方都是空荡荡的。一股微风吹来,吹熄了火光。有风就意味着有洞口通向外面。

嘉丝敏背着儿子沿着墙壁坚定地摸索前进,尖着耳朵听动静。好几次,她都觉得又听见了脚步声,再次点燃火柴,但什么都没看见。走呀走,终于她感觉到微风拂面,于是她放下儿子,在墙壁四周摸索,终于发现一个小小的洞口,离地面大约4英尺,有光透入。洞口与上面的另一通道相连,谢天谢地,总算能爬出这座湿漉漉的墓穴了。

“宝贝,我把你举出洞口。你如果看见什么,就告诉我,好吗?”

儿子的头刚刚伸出洞口、就大叫:“我看见光了,外面有光!”

几分钟后,母子俩爬出隧道口,往外面一瞧,一派恐怖景象立刻映入眼帘:洛杉矶城市的绝大多数建筑物被连根拔起,消逝得无影无踪。大地呈一片死灰色,尘埃烟灰漫天飞舞。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整个洛杉矶。

儿子抓住母亲的手,哭泣起来:“妈咪,出了什么事?”

嘉丝敏抱起儿子,走出隧道口:“我不知道,乖乖。妈咪不知道。”

高空传来引擎的怒吼。30架喷气式战斗机排成队形,正朝北面向洛杉矶上空的飞船飞去。

“斯蒂文在飞机上吗?”儿子问道。

“但愿在。干吗你不挥手呢?”

“黑色骑士”们沿着西海岸线,如雷鸣电闪向战场冲去,飞行高度达到11000英尺。下面的“海豹”导弹发射基地已遭到彻底摧毁,建筑物的废墟仍在燃烧,映红了半边天。

在天际,飞船遥遥在望,它如一座巨型丧钟悬挂在洛杉矶上空。炼油厂废墟浓烟滚滚,遮天蔽日,“黑色骑士”不得不绕几英里。原本风景如画的蔚蓝色太平洋沿岸海区,漂着数百万吨泄漏的石油。

斯蒂文上尉向“黑色骑士”们下达命令:“看咱们的,小伙子们。瞄准目标,准备发射。”

上尉俯身向前,往嵌进仪表台的计算机输入一系列指令。沿飞机腹部的一扇扇悬臂支撑门立刻打开,准备发射空对空中程导弹。与此同时,机舱里的一只机械手自动将一副望远镜戴在飞行员的头盔上,这是红外线前视跟踪装置的望远镜。上尉透过望远镜,只见眼前天空变幻成一个颤动的灰黄色计算机世界。他将光标调到飞船图像上,飞船塔楼立即处于靶心位置。

“空军1号”机上的技术人员接受到无线电信号:“洛杉矶飞行中队已将导弹瞄准了目标。”

纽约和华盛顿的飞行中队也分别作了相同的报告。

在这些地区的飞行勇士们不久就通过无线电台听到了一个庄严的声音:“先生们,我是航天联合部队总司令空军上将格瑞,我代表美国总统,预祝你们战斗成功,凯旋而归!”

斯蒂文的“黑色骑士”们待上尉一声“发射”令下,便将导弹向远在10英里却仿佛近在咫尺的飞船倾泻而去,犹如一大群小鱼儿疾游,去攻击一头灰色巨鲸。导弹发射后,F/A-18开始往高空飞行。这次使命旨在打击飞船的不同部位,以观察哪个部位的创伤最大,为下一轮攻击提供依据。可是,导弹冲到离目标尚有1/4英里时,却全部同时爆炸了。

“该死的!”

“我连他们开火都没有看见。”杰米惊呆了。烟雾散开后一看,外星人飞船未伤一根毫毛。

斯蒂文立即向“空军1号”报告:“统帅部,我是骑士1号。目标似乎把我们的导弹击落了。对目标的创度为零。重复一遍,零度创伤。我们准备飞近些,发射响尾蛇导弹。”

“很好,骑士1号。”格瑞将军回答,“队形要散开。”

“响尾蛇”导弹是小型短程导弹,具有强大的空对空攻击力。这次可不是30颗导弹,“黑色骑士”们要发射180颗。飞行中队分成六个小组,从四面八方呼啸而去,企图包围有15英里宽的飞碟。如果外星人拥有空对空防御武器,那一定安装在位于飞船头部的塔楼里。各就各位后,斯蒂文命令发起攻击。

“各人检查一遍雷达。咱们现在从7英里远开始冲击。这次飞近些,离飞船1英里时才发射。”他知道,飞机以400英里的时速冲去,稍有不慎,就会遭到灭顶之灾。但他觉得已没有出路了。

“开战。”

一声令下,30架喷气式战斗机疾如火箭从各个方面朝飞船冲去。当“目标距离”显示器上的倒记数跳到1英里数字时,每架飞机立刻喷射出6颗“响尾蛇”导弹,固体火箭燃料在导弹后面拖着一根细长的火焰尾巴。同上次一样,180颗导弹飞射到离飞船1/4英里时,也几乎同时集体爆炸。

“往上飞!往上飞!!”斯蒂文大声惊呼,“他们有一个保护场!”话音刚落,上尉猛拉控制杆,飞机来了个直角转身,垂直上升。29位“黑色骑士”也及时抽身飞离,但最后一架因刚才冲得过快,却撞到一个无形的力场,喷气燃料立刻爆炸,连人带机灰飞烟灭。

而当斯蒂文率领机群升到飞船塔楼上方时,飞船几扇巨门突然旋开,从塔楼里射出45—50艘银灰色的小飞船,排成一行,扑向“黑色骑士”们。

斯蒂文正陷入火力交叉网,他往敞开的巨门瞧去,只见一艘小飞船径直向他猛冲过来,船头离飞机顶窗近在咫尺。他急忙冲上高空,总算金蝉脱壳了,另外三架飞机也冲出了重围。但第五架却与一艘小飞船撞个满怀,随着一阵雷鸣般爆炸声,飞机被撞得粉身碎骨,小飞船却只是摇晃了几下,又恢复平衡,继续飞行。

斯蒂文刚才窥见了大飞船里面那巨大的小飞船发射场,它好像室内飞机场,沿墙壁停放着一串串小飞船,足足有好几百艘,那机场奇特的建筑颇似蜂窝或鸟巢。斯蒂文驾机来个鹞子翻身,举头仰望,看见灰色的敌人飞船已增至上百艘了。敌船不是排成队形飞行,而是垂直上下移动,左右飘移,从远处瞧去,仿若一群飞舞的蝙蝠。眼看它们正在合围,斯蒂文一声吼叫:“赶快躲避!”赓即驾机翻了一个斤斗,让激光弹擦身而过。“保持队形!保持速度!”

灰色敌船又发射出超凝聚能量的脉冲,这致命的光球尖叫着划破长空,拖着一条白晃晃的尾巴。在混乱中,又有两架战机被摧毁,其余的被分割、追击,溃不成军,狼狈逃命。

斯蒂文全速向地面俯冲,敌船穷追不舍。

“你在哪儿,杰米?”斯蒂文急切地问。

“在这艘婊子飞船的屁股后面。如果你能使它直飞,我就把它宰了。”

斯蒂文便一改躲闪为直线飞行。杰米一声怒吼:“闪开!”随即发射一枚“响尾蛇”导弹,可导弹离那小飞船有5码远时就爆炸了。小飞船只稍稍摇晃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呼啸着投入战斗。

“他娘的!这些小东西也有保护场!”杰米骂道。

斯蒂文忙招呼杰米一起脱离战斗,沿着好莱坞山腹飞行。这时,他们仰望上空,眼睁睁地看着成群结队的灰色小飞船追杀他们的战友,将一架架F/A-18撕成碎片。眨眼之间,又有一对小飞船从大飞船上方向他们俯冲。

“跟着我,咱们跑吧。”

斯蒂文和杰米扳动超速巡航控制器,功率强大的引擎全速运转,飞机风驰电掣般往东越过群山。在短短数秒内将速度提高到音速的两倍,就像被捆在卫星运载火箭的头锥上,感到头晕目眩,翻肠倒肚。可小飞船仍盯住他们不放。

“杰米,糟糕,他们追上来了。”斯蒂文在麦克风里大声呼唤,然而同伴已昏昏沉沉,那架银鹰正自动飞到1英里之外,随即被敌船发射的死亡之光击落。

斯蒂文咆哮如雷,狠推引擎推进器,飞机以极限速度飞行,下面的加利福尼亚大沙漠一片浑沌。褐色山脉时隐时现,公路、城镇星星点点。斯蒂文冷静下来察看身后,发现一艘小飞船还在后面跟踪。这时天空没有一片云彩可供飞机躲藏,只见沙漠那遥远的白色地平线有什么东西在闪亮。那一定是座城市,他立刻朝那个方向疾飞,眨眼之间就飞临城市上空,原来是内华达州的赌城拉斯维加斯。

斯蒂文不敢停留,继续往东飞行,寻觅隐蔽之处。数分钟后,他飞到了亚利桑那州西北部著名的大峡谷。他突然减速,朝峡谷壁边缘缓缓俯冲,钻进红色的悬崖峭壁之间,改为低空飞行,低得简直可以在科罗拉多河垂钓了,但敌船仍穷追不舍。

“好的,咱们来玩一玩吧。”

斯蒂文在怪石嶙峋的峡谷间忽儿侧飞、俯冲,忽而急转弯、翻斤斗,直如表演飞行特技。敌船庞大的身躯笨拙地跟在后面,那削铁如泥的机翼不时将岩石撞碎,纷纷掉进万丈深渊。它凭借保护场横冲直撞,边飞边向斯蒂文的战机开火。忽然,斯蒂文发现仪表盘上的传感器开始闪烁,糟糕,油箱快空了。

前面不远处就是大峡谷尽头了,斯蒂文决心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他放慢速度,扳动“放油”开关,将两只油箱里剩下的油全部喷向他身后的空中,飞溅在飞船上。接着他打开加力燃烧室,点燃空气中的汽油,身后立时便拖着一条超高温火尾巴。可是敌船冲过火墙,如入无人之境。

“该死的!你想收我的命,我也要叫你不得好死。”

斯蒂文拉了一下标明“降落伞”的绳索,一只巨大的降落伞突然从机尾张开,他又按了一下电钮,降落伞便脱离飞机,在空中漫舞,飞船正好一头扎进了里面。这时候,斯蒂文耳畔响了警报,表示燃料耗完了。他感觉到引擎在颤动,有气流穿过输油管线。

“现在咱们来比个高低吧。”

斯蒂文拔出耳机,系紧安全带,然后将飞机对准峡谷尽头的石壁。身后,敌船擦着危崖峭壁跌跌撞撞地紧追不舍,已将降落伞撕得四分五裂。

离碰撞仅有200英尺了,斯蒂文闭上眼睛,猛拉系在座位底部的绳索,背负巨伞腾空而去。转瞬之间,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离他而去的飞机已撞毁在石壁上。

外星飞船慌忙急转弯,往上一窜,径直撞在一块比它大百倍的巨岩上。尘土飞扬,碎石漫舞,飞船一头陷进了岩石里。它虽然竭力挣脱出来,但是在空中翻了几个斤斗,终于坠落在怪石林立的沙漠里,撞成两半。

斯蒂文上尉仍然坐在驾驶椅上,在半空中对着坠毁的飞船狂笑。降落伞托着他,穿过炎热的亚利桑那晨光,徐徐降落。终于触地了,他翻身爬起来,解开系住驾驶椅的扣子,挣脱身子,疾步穿过沙地、石丛,向附近的飞船奔去。愈走愈近,飞船模样愈显得恐怖。它的四周有十几块装甲护板,船尾上翘处有一块装甲板被撕裂了。飞船的筋络、五脏六腑实际上是成千上万个微小的闭锁机械零件。它们暴露在阳光下,浸在一层黏糊糊的透明胶里,呈一片死灰色。

斯蒂文慢悠悠地向飞船又走了几步,双手放在胸前,感觉它的力场消失了。他爬上机翼,走到飞船中央,使出浑身力气,推开了舱门。

顿时,他一声惊叫,连连后退。舱门里有一个外星生物,正挣扎着爬出飞船。一颗硕大的贝壳状的头摇摇晃晃地冒出,在阳光下,只见它空荡荡的大眼眶下面,口鼻突出,绞缠成一团的软骨向前翘起,犹如一团白色的树木根须。下巴和耳朵周围长满湿漉漉的触角,在摸索舱口边缘。它脖子粗大,多筋骨,呈喇叭形,颈部伸至头顶,极细。脸中央有一道很深的口子,从下巴一直延伸到尖尖的头顶,两半头骨在头顶接合。这怪物瞧起来,活像全副武装的中世纪勇士和螳螂杂交的怪物。

斯蒂文惊魂稍定,便狠狠一拳,击在外星人的脸上。伴着一阵刺耳的破裂声,外星人的脖子偏向一边,瘫倒在地,昏迷过去了。斯蒂文站在瘫成一团的外星人躯体跟前,让心中的愤怒平息。然后,他坐下来,从胸包里掏出一支“凯旋”雪茄,咬下一头,吐在外星人脸上,接着点燃猛抽了一大口。

“看谁笑在最后!”

北美联合空防系统(NORAD)是地球上最安全的地带,建在科罗拉多斯普林斯美国空军军官学校附近的山里。一旦发生核战争,它便成为固若金汤的地下军事统帅部,总统等国家领导人的高科技庇护所。地下室四周墙壁是特制的,能防核爆炸冲击波。该防空系统的中枢神经是指挥室,从那儿可以控制一切。即使美国的每一座城市都被毁灭,统帅部的技术人员也能跟踪敌人的动向,协调驻海外部队,发动导弹攻击。副总统、三军参谋长、顾问以及家眷都已安全撤到这座山里,等候总统到来。NORAD的计算机与“空军1号”机上的计算机联网。

在纽约、洛杉矶、旧金山和华盛顿上空进行的惨烈空战过去12分钟之后,“空军1号”统帅部开始失去协调全国军事的能力。最先是同幸存的F/A-18战斗机失去无线电联系,继而全球的雷达跟踪中断,最后连同NORAD的通讯联络也中断了,技术人员只好使用微波电话。

“他们准是在摧毁我们的卫星,所有的卫星通讯、跟踪以及制图功能全部瘫痪了。”

技术人员打开“空军1号”上的“仰视雷达”,扫视屏幕显示出主要通讯卫星的位置。只见它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外星人准是侵入了33,000英里高度的太空,卫星就呆在那里的同步轨道上。这些价值数亿美元的卫星在高空飘移时,被炸得无影无踪。

军方在其它高度的不同轨道上安有军事卫星,但还未来得及同地面的空军基地联络,所有基地都被炸成一片火海。“空军1号”仅仅听到埃尔托罗空军基地飞行塔的惊叫:“来了!末日来临了!”连一架飞机都没有来得及起飞,基地就变成了一片焦土。终于,总统的空中堡垒与世界失去了联系。

格瑞将军命令一位助手:“想方设法,立即同NORAD联系上。”

“是,长官。”助手转身就冲进控制室。

“有彼得森的消息吗?”总统问道,他是指科罗拉多斯普林斯附近的彼得森空军基地,紧挨着NORAD。按计划,总统一行将在半小时左右在该基地降落。

将军绝望地说:“我们正在继续撤退部队,损失惨重。”

“该死的!”总统一拳打在沙发扶手上,“他们不仅知道在什么地方打击我们,而且还有先后顺序。看来他们是处心积虑的。”

“对,先生。”将军有同感,“这是一次计划极为周密的攻击,他们好像对我们的防御系统了如指掌。”

戴维博士满脸愁云,从浴室里跌跌撞撞地走出来,无意中听见统帅部的谈话,便在走道上停下来偷听。

这时,国防部长站起来,走到会议室中央,威严地说:“诸位知道,我已经同三军参谋长直接交换过意见。”他的字字句句都旨在暗示总统的软弱无能,“我们一致认为,只有一种切实可行的行动方案,那就是动用核武器全面反攻。用我们拥有的一切攻击他们。”

总统厌恶部长的颐指气使,不过对他的观点却很感兴趣。他问:“是在美国大地上吗?你想过后果没有?我们将会杀死千百万无辜的美国公民。”

尼姆茨克胸有成竹,暗暗还有点高兴呢。“坦诚相告,总统先生,我早就料到您会反对的。可是,如果我们不迅速反击,那将没有一个美国人剩下来抵抗了。在和三军参谋长们交谈中——”

“长官,”格瑞将军的助手蓦地打断了讲话,他脸色惨白,“是关于NORAD的消息,它已被摧毁了。他们把它连根拔除了。”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把全场震懵了,人们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惶恐万分。

“这不可能……”

“天啦!副总统,还有三军首脑……”

“也许是他们的通讯系统被摧毁了,怎么也不可能把整个NORAD炸掉。”

助手详细报告:“我是从彼得森的飞行员那里听到的。外星飞船密集在NORAD上空,轮番进行狂轰滥炸,几分钟后,就把它一锅端掉了。紧接着,彼得森也遭到轰炸,无线电通讯也中断了。”

“你是说我们即将着陆的彼得森吗?我们需要一个降落的地方呀!”

“总统先生,我们必须发动核攻击。”国防部长语气强硬地说,他用拳头敲击自己的皮带,以加强话的分量,“再犹豫不决,美国就完蛋了。”

总统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冲到尼姆茨克跟前。“这里不讨论这个问题。”他正要出手揍国防部长,却被冲进来的戴维博士打断了。

“瞎扯谈!”戴维咆哮道,“你们在考虑向人民发射核武器吗?”

康妮连忙冲上前,拖住她的前夫。

“如果你们按核电钮,”戴维继续吼叫,“全世界都会仿效的。你们想过对地球的危害没有?你们知道后遗症有多可怕吗?”

“戴维博士,”将军挡住他,严峻地说,“请自重,你是客人。”

国防部长可不这么温和,他厉声怒斥博士:“闭上你的臭嘴,滚回你的位置上去!”

这一下更激怒了博士,他继续喊道:“发生的这一切全怪你们,你们无所作为。你们明明知道它会来的,却没有采取任何预防措施。”

总统终于开口了:“先生,我们的确犯了许多错误,但这次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

“别用什么意外来唬弄我了。50年代在新墨西哥州就坠毁了一艘外星飞船,现在还在你们手中呢。对了,是在洛斯威尔,你们发现了飞船,还有3具外星人尸体。后来,这一切全都被藏在一座地下室了……哦,对了,是51区!多少年前你们就知道有外星人,却掉以轻心!”

“博士先生,你是在通俗小报上读到这一切的吧,可政府却没有发现任何飞碟呀。我可以负责地说,确实有一个51区,但没有秘藏的飞碟。”总统环视四周,目光落到国防部长身上。

“哦,对不起,总统先生,”尼姆茨克尬尴地说,“你的话不太准确。”全场震惊了,一齐望着这位中央情报局前任局长。只有他才知道这一切秘密,他得有个交待。

嘉丝敏带着儿子在废墟丛中艰难穿行,处处是残垣颓墙,一派世界末日景象。她碰巧发现一座被炸毁的停车场,停在外面的车辆全被烧焦了,但里面却有一辆小救护车躲过了浩劫。于是,她爬进车里,摸到钥匙,叫儿子爬进来。接着,她踩燃油门,小车偏偏倒倒地在迷津般的废墟里左转右拐,行驶了三四英里,嘉丝敏这才发现了除她俩之外的第一位幸存者。那是一个50来岁的男子,目光呆滞地坐在路边,衣衫破碎,伤痕累累。嘉丝敏扶他上车,他呆呆地坐下。

“忏悔吧,堕落的人们!”她忽又听到一个人的声音,猛然转身,见不远处有一个神色凄凉的男子,正站在一堵倒塌的影剧院的侧墙上,手举着一个未烧焦的广告版,上面涂写着圣训。那男子继续喊道:“末日来临了,全能的上帝发怒了,末日来临了!”

“我到埃尔多拉墓地去,要去就上车吧。”嘉丝敏招呼道。

“上帝用火焰说话。”他不理她,自顾仰天长啸,“堕落的人们呀,上帝用蝎尾鞭抽打你们!”

嘉丝敏认定他已经疯了,便丢下他继续前行。行至又一个街区,又忽见一架橄榄色军用直升机,仰面朝天躺在街面上,还燃着余火。

嘉丝敏和那个沉默的男子下车,向飞机残骸走过去。机长和副驾驶员已被摔成了肉饼,但飞机舱内衬板上还躺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妇女。嘉丝敏爬进去,将她拖出来。她的耳、鼻、嘴遍是淤血,已经干了,显然是内出血。嘉丝敏和那男子将她轻轻地抬进车里,经仔细观察,他们认出了那位妇女就是第一夫人。

“空军1号”在茫茫的内华达大沙漠上空疾飞。51区空军基地到了,机上人员从窗口往下面望去,只见基地很小而且颓败不堪,感到大失所望。从表面看去,它只有一座大型飞机库、两条跑道,再加上被炸毁的雷达天线盘和简易宿舍。再望远处,空旷的沙漠里散见几座建筑物。这座背靠险山的绝密基地一点也不起眼。

因事先通知了不举行欢迎总统的仪式,大鸟一着陆,就直接滑进机库,几个士兵迅速搬来移动舷梯,总统一行匆匆走下飞机。前来迎接的基地长官米特切尔少校知道,总统干吗在全球危难之际要来访问这个秘密基地。照理说,少校让任何人,包括总统在内,看到秘藏在基地里的飞船都是违反联邦法律的,然而,他毫不犹豫给总统一行领路。他们走进一座淡白色的大厅,大厅两侧一间间办公室屋门紧锁。“别靠墙站。”他警告说,同时揭开一张盖板,按了一下开关。伴随着一阵响亮的液压嗡嗡声,整个大厅开始下陷,原来大厅本身就是一座巨型电梯。

电梯的金属门滑开了,往里瞧去好像是实验医院的洗涤室,一排排洗涤槽附近挂满了面罩和白大褂。穿过洗涤室,来到几扇彩色玻璃门跟前,少校将磁性身份证滑进扫描锁缝里,玻璃门吱嘎一声轻轻地开了,总统一行踏进一尘不染的最先进的实验室。实验室足足有100码长,一条走道笔直通过中央,穿着白衣白帽的研究人员在两侧正忙着做实验。实验设施简直是超一流的,而且看来人才济济,一切都井然有序。

总统边走边想,这么高级的实验室,资金究竟从哪儿来的?

多年来,军方一直靠挤用其它费用向51区拨款,但主要资金直接来自国会。国家财政预算总有一部分被列为“秘密资金”,用于一些需对立法者保密的项目,主要是新式武器的研制。

实验室尽头有楼梯往上通向一道厚实的钛钢门,两名身着白大褂的科学家钻出钢门,走下台阶迎接总统。

奥孔博士是研究室主任,约摸45岁,满头灰发蓬乱地披在肩上,举手投足活像个嬉皮士。少校向总统介绍了这位专家。

奥孔博士也许是在地下与外界隔绝太久的缘故,有点疯疯癫癫的。他冲着总统龇牙咧嘴傻笑,随即猛然伸出手,热情洋溢地握住总统的手:“哦,总统先生,见到您不胜荣幸。哦,这是我的同事伊沙克博士。”在他一旁的伊沙克长得挺英俊的,剃了个平头,表情安详。奥孔像突然省悟似的嚷道:“哟,我明白了,您是想见识一下‘大玉米粉蒸肉’?跟我来吧。”

总统一行听得糊涂了,但他们还是跟着疯疯癫癫的科学家爬上楼梯,走进一间钢筋混凝土的小屋,来到另一道钢门跟前。伊沙克将一张通行证塞进磁性锁缝里,按了按墙上的一个大按钮,随着一盏红色小信号灯旋转、鸣响,人们面前的墙犹如吊桥下降。须臾,一间足有5层楼高、灯光黯淡的巨大工作厅出现在眼前。但见空中钢铁天桥纵横交错,手持冲锋枪的哨兵在上面巡逻。厅中央有一座特制的平台,上面卧着一架庞大的外星歼击飞船,那装甲船壳在工作灯的照耀下,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它与摧毁“黑色骑士”的飞船一模一样。

飞船基本形状并不新奇,长达60英尺,但它的局部构造却令人惊叹不已。有一个6英尺高的多骨节锥形突出物从它的头部沿着脊梁逐渐变小,在船尾成了一个尖点,科学家们称之为“鳃”。飞船表面好像是许多硕大的装甲板由无数小巧玲珑的金属件接合而成的,显得天衣无缝。

数十位科学家正围着飞船,或取读数,或做些小小的调试,或用奇特的蓝灯扫描飞船表面。有好几处,灰色长疤弯弯曲曲地穿过表面,表示它在新墨西哥州沙漠坠毁后,已经过科学家们修复了。

“她是个大美人,是吗?”奥孔博士挤眉弄眼地问。

总统走到飞船下面,伸手抚摸表面,感觉装甲板表面有很浅的槽沟,排列成图案。他好奇地问:“这些图案做什么用的?”

奥孔博士摇了摇头说:“我们也不知道。”他曾经为此伤透了脑筋,还特地请来世界著名的密码专家杰克逊博士帮助破译,但花了整整三个星期,依然一无所获。

“我们拥有他们的一艘飞船达40年之久,对他们却一无所知吗?”总统厉声问道。

“是的,是的。”奥孔向总统保证,“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但在这两天,这些超冷物质开始发生变化。自从外星人出现以来,里面的这些小玩意儿自动激活了,可我们无法复制它的能源和动力。这真是太离奇了——太令人激动了。”

总统勃然大怒:“成千上万人正在死去,你却在唠叨什么‘激动’。”

顿时,偌大的厅堂一片沉寂。格瑞将军赶忙出面打圆场:“博士,我肯定你懂得我们正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你能说一说我们面对的敌人的有关情况吗?”

这位披长发的科学家开始意识到形势的严重,也冷静下来。“哦,让我想一想。其实他们对我们来说,并不完全陌生。他们也要呼吸空气,也知冷暖……所以说,他们对我们地球感兴趣。”

总统和将军同时追问:“为什么你认为他们对我们地球感兴趣呢?”

“只是一种心灵感应,”奥孔博士说,“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动物,也有生存的本能。也许是某种大灾难迫使他们离开自己的星球,浪迹宇宙。另外,我猜想他们也是牧民或者农民,从事某种养殖业。”

“你怎么知道?”

“你们就站在答案下面。如果你们用显微镜观察,就会发现装甲板有头发粗细的线条,甚至细孔!”奥孔看出客人们都没听懂,“这就意味着,装甲板不是锻造的,而是自己生长的。我想他们可能是通过基因工程,改变DNA,从而使无数块船壳长成大小完全一样。可是,伊沙克博士认为他们是在模子里饲养那些动物的,方法就像从前中国妇女裹脚,让脚保持一定形状。至于装甲板的年龄,我们还不能确切知道,不过用碳14年代测定法测出装甲板生长成形需要数千年时间。如果这种方法可靠的话,那么这艘飞船的装甲板大概在3000岁至9000岁之间。”奥孔博士仍然带着一颗顽童的心,向客人们扮着鬼脸,“嗨,你们想看一看外星人吗?”

时间回溯到1947年7月14日。那天夜晚,发生了一件神秘的事件:新墨西哥州洛威尔镇成千上万的人都声称亲眼目睹了一个碟状发光体,直径大约有60英尺,往西北方向掠过夜空。这肯定不是地球人的物体。全镇万人空巷,人们通宵达旦地聚集在公园、广场,交谈着这桩奇事,兴奋异常。

飞碟出现的第二天下午,当地一位叫做迈克的农场主在他的庄园里发现了一架怪异飞碟的残骸。飞碟材质迈克从未见过,上面还有类似象形文字的图案。迈克立即驱车进城,电告75英里之外的洛威尔空军基地。随即,一位情报军官火速赶到现场,检查了飞碟残骸,并于当晚向新闻界公布了这一新闻。然而,数日后,军方再次举行新闻发布会,却声明所谓飞碟残骸不过是一只奇特的新型气象气球而已,很可能是苏联人放入空中的。记者们赶到现场采访,却不见实物,飞船残骸已被空运到别处一个秘密地方了。

实际上,那个发光体是一艘脱离了母飞船的侦察飞船。母船在地球大气层边缘盘旋,观察了数小时后,担心被地球人发现,急忙掉头驶走了。失散的小飞船误入地球的背面,结果由母船输送给它的能源被地球切断。飞船人员惊慌失措,急忙飞往西北方向的指定探索区域。在闪电般疾飞中,飞船的引擎失灵,覆盖飞船的负离子场在飞船自身奇异的能源作用下,闪闪发光,从地面遥望,宛若溶溶的月光。片刻后,引擎爆炸成碎片,飞船也坠毁在沙漠上。

船上三名外星人,一名当场摔死,另外两名幸存。其中强壮者挣扎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爬出船舱,踏上沙漠,但走了不到120英尺,便遭到一群饿狼的袭击,被活活咬死。他的同伴躺在飞船残骸里吓瘫了。第二天清晨,地球人赶来,用直升机将这唯一幸存者运到绝密的空军基地——“51区”。

奥孔博士带领总统一行来到一座旧仓库,那里装着奥孔废弃多年的科研设备。屋子中央是三个金属缸,5英尺宽,从地面延伸到天花板。

“都准备好了吗?”奥孔博士像马戏团里招徕顾客的小丑那样耍着贫嘴,“先生们,女士们,这就是我们亲切称作的‘畸形人展览’。”随即他往一个老式警用袖珍键盘输入几个密码,顿时那三个金属缸上升,伸进天花板里。金属缸背后是巨大的玻璃缸,各盛有一具外星人躯体,如同美人鱼静静地浮在福尔马林溶液里。躯体细长,在灯光下呈桔黄色,硕大的头呈灯泡状,鹰钩小鼻子两侧各长有8只黑色大眼睛,面目狰狞怪异,有如人在哈哈镜里的相貌。

奥孔博士介绍道:“他们的感官比我们灵敏得多。大家看到了,他们的眼睛比我们大,而且没有虹膜限制视线,可以眼观四方。他们的听觉神经与嗅觉器官彼此邻接,都在鼻子里。根据我们的推测,他们不仅可以闻到气味,而且可以听到气味。再让我们看一看血液循环系统吧,他们没有心脏,血液靠肌肉的蠕动在体内循环。他们也没有声带,估计他们是通过其它方式进行交流的。”

“究竟是什么方式?”戴维插嘴问,“显然你不是指手势或者身体语言吧。”

“说得对,他们好像是使用某种超感觉方式。”

“心灵传输,”伊沙克直截了当地说,“他们能洞悉彼此的心思。瞧,中间那具尸体在飞船坠毁后又活了18天。我们的前任主任威尔斯博士想尽一切办法抢救那怪物的生命,到了第10天,他说感觉到那怪物在洞察他的心思。到了第11天,他说他同怪物‘交谈’了,不是用语言,而是用意象和感觉。交谈一直持续到怪物终因身体衰竭死亡。威尔斯从‘交谈’中得知,外星人对我们人类并无恶意,他们的意图是和平友好。因此,我们没有向任何人发出警告。我们压根儿没有想到会酿成这样的大惨剧。”

总统突然又问奥孔:“你刚才说他们对我们地球感兴趣,还说他们饲养别的动物。那么你知道他们吃什么吗?”

奥孔说:“他们的确有嘴,就在鼻子下面,极小,小得就像皮肤上的裂纹。尸体解剖还发现一套消化腺,能够分泌出一种强腐蚀性的物质。但在胃里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所以无从知道他们吃什么。”

“还有一个问题,”总统走到奥孔跟前,“我们怎么才能杀死他们?”

“这个问题可把我难住了,”博士用手搔了搔头说,“不用说,他们的身体比我们纤弱。关键在于他们具有保护自身的特殊技术。仅仅从我们目睹的一鳞片爪,就可以看出他们拥有的技术远比我们先进得多。”

戴维漫步到玻璃缸另一面,仔细打量尸体,突然总统叫住他:“戴维,你已经解开了他们的一个技术之谜——破译了他们的密码信号,我希望你和奥孔博士同心协力,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来。让我们看看你们是名副其实的天才,还是徒有虚名。”

“军事重地,严禁进入。非法闯入者,当场逮捕,并根据联邦法律处以3年监禁。”

在通往格鲁姆湖的唯一一条柏油马路上,每隔500英尺就插有一面这种警告牌。平时,有两队军警昼夜埋伏在树丛里,一旦有人擅自闯进,就予以逮捕。然而,今天破天荒的没有军警的踪影。

斯蒂文带着外星人俘虏坐在一辆轻型货车里,同车的还有4个持枪人,他们严密地监视着裹在桔黄色降落伞里的怪物。车子开到基地大门停下来,大门两侧是高墙电网,门边是哨楼,站着两名端着自动步枪的哨兵。斯蒂文刚从卡车车厢里站起来,其中一位哨兵就喝住他:“对不起,上尉,请出示通行证。”

“想看通行证吗?到这儿来吧,小子,我让你看个够。”

哨兵迟疑了一下,向车厢走过来。斯蒂文一把抓住哨兵的衣领,扯开降落伞,把哨兵的脸凑近那魔鬼般恐怖的外星人骨骼。

“耶稣玛丽亚约瑟!”哨兵被惊吓得对另一位哨兵吼道,“快放行!”

米特切尔少校对奥孔博士大喊:“他们抓到了一个!还活着呢!”

电梯门一打开,少校便朝前拼命飞跑,奥孔和伊沙克两位博士跟在后面小跑。飞机库门外聚集了一大群人。

“所有非军事人员一律离开!”少校举着喇叭喊道。

奥孔冲过正在散开的人群,发现在医用轮床上的那具庞大躯体的轮廓。他拉开尼龙伞布,一眼认出了生物机械太空服。

“谁发现的?”他吼道。

“是我,长官,美国海军陆战队斯蒂文·希尔上尉。他的飞船坠毁在沙漠里。”

“只有他一个吗?其他呢?”

“实际上,还有两个。但都摔死了。”斯蒂文打量着这位长发博士答道。

伊沙克问道:“这家伙昏迷多久了?”

“大概3个小时。”

“把他抬到地下室去。”奥孔大声吩咐。接着他问同伴:“他还活着吗?”

头脑冷静的伊沙克用听诊器听了听怪物的胸部,然后回答:“还有气。”

美国军事统帅部从五角大楼迁到了位于内华达沙漠下面150英尺深的一座地下室里,人来人往,一片嘈杂。“51区”实验控制室储满的各种电子器件、通讯设备统统失灵了,全球的通讯网络遭到了毁灭性打击。“空军1号”的通讯专家们会同基地科学家一道从重返大气层飞行器上拆下3个民用波段电台,勉强可以使用。第二批城市已被摧毁,大飞船正在继续扫荡,狂轰滥炸。人们即使远离飞船好几百英里,躲在地下深处,也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尼姆茨克也害怕了。他并不怕肉体死亡,但一想到政治生命死亡,他就不寒而栗。他一生都在惨淡经营,抓权弄权,但从不满足,还觊觎着总统的宝座。现在,他深知要打败侵略者决非一朝一夕之功,他渴望重返华盛顿,重建他的权力网,特别要摆脱因长期掩盖“51区”秘密而陷入的困境。

可是,当他刚刚走进临时统帅部,格瑞将军就冲着他问:“你还有没有别的绝招,有助于我们打胜仗呢?”

“我向总统面陈了我的最好建议:用核武器打击他们。现在我还是这个建议,假如他早采纳了,现在我们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了。再说,我只知道这里有一艘旧飞船。”

将军厌恶溢于言表:“天啦,当年他们出现后,你为什么守口如瓶呢?你本来可以挽救许许多多美国飞行员的生命的。”

这时候,总统进来了,将军与国防部长立即停止了舌战。康妮走在前面,来到贴在墙上的一张美国地图跟前,上面用黑圈圈了的城市表示已被摧毁。

“这些都证实了吗,”总统凝视着地图问道,“亚特兰大、费城、萨克拉门托?”

“证实了,先生。另外,还有一些偏僻的目标也遭到袭击,主要是空军基地。”

“他们在向哪里移动?”

将军走到地图前解释:“看来,他们的计划是,在华盛顿的那艘飞船横扫附近海岸后,可能直取波斯湾各国。洛杉矶那艘飞船似乎继续沿西海岸行动,而纽约那艘飞船正在逼近芝加哥。”

总统坐下来,倒了一杯水喝,听将军继续报告。

“实际上,他们在沿特定路线扫荡,每经过一处,就派小飞船攻击既定目标,肯定不是盲目地横冲直撞。我们接到欧洲来的消息说,巴黎上空那艘飞船迅速移至布鲁塞尔,摧毁北约总部,而小飞船则轰炸欧盟组织机构。”将军停顿一下,狠狠地瞪了国防部长一眼,又接着讲,“他们显然早已侦察过了,并且精心策划了这次攻击。”

眼下无暇顾及国防部长的叛变行为,总统只好强忍住心中的怒火,问:“我们的实力呢?还剩下多少战斗力?”

将军犹豫了一下,才说出可怕的结果:“只剩下15%的战斗力了。根据他们摧毁一座城市所需的时间计算,再过36个小时,全世界每一座大城市都将化为灰烬。”

总统平静地喝了一大口水,叹道:“我们正在遭受灭顶之灾。”

这时候,米特切尔少校进来报告:“总统先生,你想见的飞行员,我带来了。”

“请他进来。”

少校往门口一挥手,斯蒂文全身汗淋淋地走了进来。一见满屋子大人物,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斯蒂文·希勒上尉报告。”他行了个军礼。

“放松些,”总统笑着说,“今天你干得棒极了。上尉,你是埃尔托罗基地的吗?”

“是的,长官。第一中队‘黑色骑士’。”

“你听说过‘黑旋风’没有?”

斯蒂文忍不住笑了,说:“听说过,是全军第二张王牌,仅次于‘黑色骑士’。”他知道总统曾经当过战斗机飞行员。在过去的战争中,“黑旋风”有过威震天下的英勇业绩。这两位飞行员相视而笑。

“你的俘虏现在哪儿?”总统问。

米特切尔少校见表现自己的机会到了,连忙插言:“他在手术室里,长官。博士们很乐观,相信他能活下来。”

“我想去看一看这家伙。”

总统随员们一听,立即收拾桌上的文件,准备出发。

奥孔博士面对着摄像机镜头。“这个外星人在飞船坠毁中受了重伤。你们看,”他走开几步,身后露出八英尺长的怪物,用皮带系在手术台上,“这家伙显得十分虚弱。”的确,只有怪物脸上偶尔抽搐一下,还表示生命的迹象。另外4根6—12英尺长的触角已被折断了,用粗皮带固定,没有一丝动静。

“生命维持系统的所有监测器都在记录吗?”女麻醉师珍妮点了点头,奥孔接着继续对着摄像机说,“我们将要把外骨骼划开,剥掉,从而得到里面那个活着的怪物。这个,”他说着就用钢凿凿那淡黄色的外骨骼,“只是一件铠甲。你们看见的这只动物实际上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物种,被外星人饲养大,然后宰杀,把肚腹掏空,留下肌肉系统。所以说,他们是披着另一种生物的躯体,仿佛钻进了一具还魂尸似的。不过,我们始终不明白这只大得多、强壮得多的动物的尸体是靠什么来执行里面那纤弱怪物的生理过程的。请注意这些触角似乎在自动抖索。等一会儿,你们就会看到藏在里面的那只动物没有触角,他怎么可能控制这些外臂呢?看来,这张生物铠甲仍然是个不解之谜。先生们,准备好了吗?”

于是,奥孔将凿子凿进头骨里,骨头崩裂,发出咔嚓咔嚓的刺耳声。两个助手柯林和帕特克各站一旁,等头骨凿开后,便剥去头发和韧带。

“哦,天啦!”头骨里面冒出一股恶臭,呛得这四人连连后退。“像氨水一样刺鼻,”帕特克被呛出了泪水来,“快把门打开。”

“不行,”奥孔叫道,“不能让病毒跑出去了。快打开通风机。”

人们呛得赶紧捂鼻擦眼,奥孔博士又回头检查外星人。外星人的头部嵌在另一只动物的胸腔里。博士剖开那动物的喉部和胸膛,暴露出外星人那颗肉乎乎的灯泡头,八对没有眼珠的黑色大眼睛瞪着他。博士俯身检查外星人的脸,脸上涂满了厚厚的一层黏胶液,就是这种物质将外星人的脉冲传递给他的铠甲躯体的。眼睛没有反应,但鹰钩鼻子开始扭动,一根触角无力地来回弯曲。博士用戴着手套的一根指头戳了一下触角,让它轻轻地缠住,它的力气微弱犹如新生婴儿。这好像是一种友好的表示,这与前主任威尔斯博士留下的记录,如出一辙。

“放开我。”奥孔说,人们不知他是对谁说的。

奥孔呆呆地望着周围惊诧的人们,似乎失去思维能力。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喃喃说:“我想我刚才是给臭气熏着了。”

“那些触角在增加活力了,博士。我要不要给他打一针喷妥撒呢?”女麻醉师珍妮问道。

喷妥撒是一种烈性麻醉药,病人动手术时打一针就立刻镇静。

“不行,不能打针。”奥孔再次凝视着正前方,平静而又含糊地说,“别紧张。”

奥孔博士平时行为是有点古怪,但此时却显得疯癫了。只见他头缓缓地转来转去,眼睛东瞧西瞟,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接着,他举起一只手,抓住头,作痛苦状。继而又惨叫一声,好像是头部一阵剧痛。珍妮拉了一下站在身边的帕特克,用眼光示意博士的手腕。外星人背上的一根触角已经滑脱,缠在博士的手腕上。

“咱们去给他打一针,”他吩咐道。

帕特克掰开铠甲躯体的厚肉,用酒精签在外星人的脖子上擦了一下,珍妮将喷妥撒针头猛地扎进半透明肉里,开始注射。就在一瞬间,缠着奥孔手腕的触角从手术台一闪而过,啪的一下打在珍妮脸上,把她推向屋那边,她的脸血流如注。接着,那只强有力的手臂疾如闪电,打飞系在钢架上的皮带,凶猛地抽在转身向门口跑去的柯林头上。帕特克见势不妙,连忙抓起一把小小的手术刀,疯狂地挥舞。凶神恶煞的庞然大物突然站起来,锐利的脚爪在洁净的油毡地板上咔嚓作响,大步流星冲过屋子,两根触角钳住帕特克的双臂,第三根触角把他的身体戳个对穿对过。帕特克重重地倒下,身体砸烂了一只真空玻璃缸,里面喷出大量的蒸气。

拱形门被推开,米特切尔少校领着总统,他的顾问以及贴身保镖踏进拱形仓库,只见手术台四周烟雾笼罩。少校一看情况不妙,急忙摸枪,但来不及掏出来,一名特工就一把将总统拖开,另一名特工用枪瞄着少校的头。少校冲到窗前,开动内部通话系统,大声呼叫:“奥孔博士,出了什么事?”

啪的一声,奥孔的血淋淋的躯体猛烈地撞在窗玻璃上,脖子上缠着一团颤动的触角,不知他是死是活。借着浓雾的掩护,外星人将科学家的头部紧紧地抵着玻璃窗,脸部都变形了。奥孔开口说话了,但声音却不是他的:“……要杀……放我出去。现在!”

大家开始醒悟了,原来是外星人借奥孔的嘴说话,就好像口技艺术家在操纵一个木偶。这时,抽风机慢慢地排出屋里的雾气,人们看见抓着奥孔的触角是从悬在天花板上的怪物伸出的。怪物用手爪拼命地抓一根通气管,抓不着,绝望之下,跌在地上,穿过滚动的烟雾,冲到窗前。

总统一行看清楚了铠甲那裂开的头骨与胸部中露出的脊椎骨在无力地扭动。这只大动物从肚脐到前额被剖开,掏空了,成了里面那只小动物的躯壳。

怪物再次用奥孔的躯体敲打玻窗,迅速掌握了奥孔那尚未死硬的身体的发音器官。这次,声音清晰且响亮:“放我出去!”

总统走向前去,质问:“你们来干什么?你们的人需要什么?”

铠甲臀部空腔冒出外星人那颤动的死灰色头骨,露出硕大的黑眼睛。随即,咕噜一声,那怪物从铠甲的下腹腔直立起来,面对着总统,它那黄皮肤在厚厚的半透明黏胶下面闪烁着幽光。

奥孔在怪物的控制下,突然直喘粗气:“空气、水、食物、阳光。”

“这些我们都有,”总统通过内部通讯系统回答,“你们是什么地方来的?你们的家在哪里?”

“这里,”他说得很慢,“我们的新家。”

“那么,在这之前,你们从哪儿来的呢?”

“许多星球。”

“我们有充足的空气、水、阳光,你们可以分享。咱们能不能和谈?你们能不能同我们和睦相处呢?”没有听到回答,也许外星人不懂“和睦”字眼。于是,总统换一千角度问:“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你们需要我们做什么?”

外星人回答了。然而,这次不是用人类那慢腾腾的发音交流方式,而是用他自己的语言“说话”,没有声音,没有手势,没有情感。也许喷妥撒麻醉药开始发生作用,也许外星人洞悉人们的心思,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他开始与总统进行高速心灵传输交流,这是一种意象与生理感觉的语言,外星人的全部记忆内容如同载在火箭上,一闪而过。信息交流发生在一瞬间,总统的大脑突触跟不上,结果他倒在地上,双手抓着左半脑,痛得惨叫。

数秒之间,总统就神游其它星球,目睹硝烟烽火,了解到外星人如何征服一个又一个星球,如同一群蝗虫,从一个地方飞到另一个地方,繁殖他们的人口,榨干当地的资源。然后准备充足的粮草,登上临时栖居巢穴——母飞船,又踏上掠夺另一颗星球的征途。在漫长的旅途中,所有的外星人都蒙头大睡,醒来后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大动干戈,寻觅粮食。外星人脑中没有慈悲的概念,正如我们可随便踩死螳螂;他们视我们如蝇、虱之类的讨厌小东西,需要消灭,所以,他们打算将人类从这个小小的行星上灭绝。他们首先毁灭人类最大的聚居地,摧毁我们的武器装备,进而建立殖民地。然后,在地球上住下来,修养生息,饲养动物,发展新式工具,等到他们人丁兴旺了,更强大了,又将拔寨启程,踏上寻觅新家的漫漫征途。

“打死他!”格瑞将军咆哮如雷。

米特切尔少校和总统的保镖转过身来,对着窗户一阵狂扫滥射,子弹打穿了外星人的白皙纤细的身体,血肉模糊地贴在铠甲皮上。铠甲躯体砰的一声倒在血泊里,两头怪物都一命呜呼了。奥孔沿着窗户倒下,瘫在地上。

将军又大声命令:“快来人给总统做人工呼吸。”

总统终于苏醒了,神色仍有些恍惚迷离。他随即坐起来,手依然捂着颤抖的头部。“他们想要我明白……和我交流。他们好像蝗虫,从一个星球飞到另一个星球,整个文明全都迁移……”

慢慢地,总统完全从梦魇中清醒过来,想把无数意象串起来,解释给别人听,然而却只得出一个结论。只见他挣扎着站起来,命令将军:“将军,快去布置核打击。要向他们每艘飞船发射一颗战术核导弹。立即发起攻击。”

将军仔细端详总统,看他是否神志清醒。要知道,几十颗核导弹同时爆炸,会重创整个地球,毁灭地球上的每一个生命呀。看出总统是清醒的,将军点了点头。

“这需要时间,大约1个小时。”命令如山倒,将军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统帅部走去。国防部长站在一旁,始终一声不吭。将军从他身边经过时,他暗自幸灾乐祸:我早就告诉了你们。

总统决定发动核大战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地下科研基地。那里的所有工作猝然停止,人们三五一群,相互依偎着,默默地等待末日来临。

临时统帅部里,总统坐在桌边,手指轻轻弹着桌面,静候格瑞将军布署核攻击。康妮眼里噙着泪水,悄悄地从这沉闷气氛笼罩的屋子里溜出去。她来到飞机库,透过窗户,瞧见戴维博士在上面的一间办公室里踱来踱去,自言自语。她爬上楼梯,寻到那间屋子,进门一看,戴维正在喝一瓶威士忌。

“哈,康妮,你来得正好!”戴维高声嚷道。他已喝得醉醺醺的,将酒瓶举在空中,叫道:“干杯!来,为世界的末日到来干杯!”一仰头又咕噜噜地喝了一大口,然后把酒瓶递给康妮。

康妮本来打算在大灾难降临之前抛弃前嫌和戴维破镜重圆的,想不到戴维却只知借酒浇愁,全不理会她的感情。她含着泪水,一声不响地转身走了。

格瑞将军布置核攻击比预想的要快捷许多。军用电台和雷达系统已经部分修复,洛威尔市周围星罗棋布的空军基地,起飞子20多架机载警报和控制系统高空侦察机,正在上空盘旋。巨大的飞机顶上,雷达天线盘在旋转,机内先进的窃听装置在高速运转,多频道转换继电器使军方得以重建通讯网络。顷刻,从“51区”基地广播出第一条新闻:将对侵入美国领空的所有飞船同步进行核打击。

短短数分钟之内,一队B-2“偷袭”轰炸机腾空而起,分别向目标疾飞而去。它们在“黑飞”,这就是说,机上的雷达导向系统在运行,但无线电台却关掉了,这是为了在到达轰炸目标之前,避开飞船的监测。

“先到达哪个目标?”总统迫不及待地问。

一位发报员连忙从监听器前转身报告:“正在逼近休斯敦的那艘飞船,离拦截时间大约在6分钟之后。但我们说不准,因为B-2在‘黑飞’。”

总统沉思半刻,改变命令:“唤醒B-2。”

发报员立即输入密码,自动打开了B-2机上的无线电台。转瞬间,雷达屏幕上分别跳出了4架B-2轰炸机,飞往休斯敦的那架离目标最近。

“很好,我的计划是,”总统对全屋的人解释,“一架飞机,一颗炸弹。先看休斯敦的结果怎么样,也许我们能在那艘飞船到达城市上空之前击毁它。如果成功了,我们就立即轰炸其它飞船。”说着,他将目光转向格瑞。将军正俯身阅读计算机的输出结果。

“将军,有我们朋友的消息吗?”总统指的是说服友好国家暂时别动用核武器。

“我们的朋友们庄严承诺,先等待我们的结果。”将军说,“不过,要拯救休斯敦恐怕来不及了。”

“是呀,长官,”从监听装置控制台那里冒出一个声音,“敌人飞船已经抵达城市上空了。”

将军已经派观察人员坐上装甲坦克,分布在预定爆炸区域边缘周围,一架高空侦察机也已在墨西哥湾高空盘旋。

几小时前休斯敦接到了紧急撤退通知,很快全城就撤出了90%的人。可当飞船临近之际,秩序立即大乱,近二千人被踩死,或被疾驰的车辆撞死,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在世界各地,凡位于飞船扫荡路线的大城市,无一例外地出现了类似的大溃退。

总统命令大家沉默片刻。他简短的祈祷了几句,然后点了点头,命令发射。“但愿我们的孩子们宽恕我们。”

B-2舱门一开,一颗12英尺长的导弹喷射而出,与蝙蝠形飞机平行疾飞,导弹头部的跟踪装置扫描天际,并将测遥数据变成图像。一秒钟后,导弹就直冲庞大飞船的保护屏障。

统帅部人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雷达屏幕上的炸弹逼近目标。巡航导弹按计划击中飞船顶部侧边的保护场,最大限度地减少对下面城市的毁坏。

从高空侦察机上,突然感到一阵超亮度光的剧烈震荡,紧接着休斯敦便土崩瓦解了。毁灭之光以闪电速度扩展,数秒之内,爆炸结束,整个地区覆盖着滚滚的浓烟,一大片蘑菇云聚集,向高空飘浮。在统帅部,屏幕上只显现一小片混沌,翻腾的烟雾正向德克萨斯州疾速飘去。

几分钟后,高空侦察机飞行员的无线电呼叫打破了沉默:“糟糕,目标好像还在空中。”

统帅部全体人员不约而同发出呻吟。经受了一个又一个绝望的打击之后,人类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崩溃了,最后一次求生的希望即将彻底破灭了。

“我们现在看清楚了,”飞行员继续报告,“目标看上去完好无损,仍然在向休斯敦移动。天啦,我们连它的一块皮都没有擦破。”

“命令其它飞机返航。”总统轻声说。

总统瘫在椅子上,凝视着天花板。看来无法阻挡外星人登陆了。

忽然间,总统一下想起了,先前他在与外星俘虏的心灵交谈中,得知栖居在母飞船的外星人,全部迁移到地球上来,需要数年时间。这就意味着,人类和外星人周旋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现在既然无力遏制外星人入侵,就只有一个选择:先让他们在地球上建立起城市吧,等我们聚集力量后再把这个世界炸个天翻地覆。即使人类注定要被毁灭,我们也要来个鱼死网破,与外星人同归于尽。

漆黑的夜晚,嘉丝敏抑制住浓浓的睡意,眺望面前快要燃尽的篝火。危险丛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第一夫人玛丽琳躺在附近,似乎在安睡,儿子也睡熟了。那个沉默的汉子在默默地锯着木柴。

突然,从远处传来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声音,愈来愈近了。嘉丝敏抓起燃烧的树枝,抛向天空,并时而挥舞手臂,时而用手指着第一夫人。直升机在不远处降落,嘉丝敏急忙冲过去,一看,原来是斯蒂文上尉驾驶着这只橄榄绿大鸟,顿时惊喜交集,又是哭又是笑。她奔上前去,跳进舱门,倒在斯蒂文的怀里,一阵狂吻之后,她责备道:“你来迟了。”

斯蒂文从机上取出担架,同沉默男子一道将第一夫人抬上机舱。飞机马上要返回“51区”基地,嘉丝敏问沉默男子:“你也去吗?”

沉默男子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卡车上一群他们在当天下午救出的幸存者,表示不愿抛下那些难民。于是,嘉丝敏把车钥匙递给他,并告诉他在哪里能弄到食物。

嘉丝敏恋恋不舍地离开患难与共的同胞,抱着儿子登机起飞了。

伊沙克博士一连工作了30个小时,累得手脚发软,头昏脑涨。看见第一夫人睡着了,他自己也开始打盹。在恍惚中,他瞧见总统抱着女儿,从走廊走过来,后面跟着康妮和一名特工。

“她怎么样了?”总统问道。

“真不幸,总统先生,她内出血。即使我们及时抢救,我也不敢保证……”他的声音弱了下去,“我们无能为力了,总统先生。”

总统放下女儿,用手扶住伊沙克的肩膀,片刻后才稍稍镇静下来,伸直身体,推开病房双层门。

“哦,宝贝。”第一夫人伸出一只无力的手臂抱住女儿。她脸色惨白,十分虚弱。

伊沙克挥了挥手,医生护士们便离开了病房。总统走到床边,跪在女儿身旁,对她说:“乖乖,出去等一下,让妈咪休息一会儿。”

小姑娘亲吻了母亲,恋恋不舍地走出了房间。她前脚走,第一夫人脸上的微笑顿时消失,开始哭泣和呻吟。

“我害怕,汤姆。”她抓住丈夫的手,泪流满面。

“别怕,”他竭力安慰道,“医生说你能够挺过去的。”

她惨然一笑,有气无力地捏了捏丈夫的手说:“撒谎。”夫妇俩哭呀吻呀,终于,第一夫人永远安睡了。

戴维醉酒后恢复了理智。又有了新的点子。康妮得知,便请总统到基地飞机库去,听戴维演示如何攻击外星飞船。

总统一行聚集在观察台上。戴维从飞船舱口钻出,爬下梯子,来到支撑飞船的巨大支架跟前,向呆在飞船里面的一位工程师最后交待了几句,然后向观察台走过去。

“女士们,先生们,小伙子们,姑娘们,”戴维的口吻颇像罹难的奥孔博士那样浮华不羁,“我想向诸位展示点玩意儿,只需要几分钟时间。”

戴维手伸进一只垃圾箱里,掏了一个空罐头出来。接着他疾步走向飞船,将罐头放在船翼尖上,又返回观察台,向坐在船窗后面的工程师发出信号。工程师按了按一个开关,随即向戴维翘大拇指。戴维面向观众,看出吸引住了大家的兴趣。“米特彻尔少校,你能开枪打飞那个罐头吗?”

少校瞧了瞧总统,总统耸了耸肩,表示认可。少校便拔出手枪,瞄准罐头,慢慢地扣动扳机。啪的一声,子弹飞出去,撞碎在保护场上,弹头弹到头上的钢制天桥上,发出响亮的声音。顿时,大家感到兴趣索然。

“对不起,”戴维道歉,“你们看,罐头受到飞船无形力场的保护,刀枪不入。”

“这我们知道。”国防部长训斥道,“你是在逗我们玩吗?”

“别性急,”戴维说,“既然他们的保护场固若金汤,那我们只得迂回绕过去。”

说着,戴维便转向身边一只活动工具架,上面安放着他的微型电脑。电脑接到一根电缆上,电缆穿过保护场,进入飞船座舱,插进保护场接受系统里。戴维往计算机里输进了指令,然后看着手表,无声地倒计数。

“米特彻尔少校,现在你能再试一次吗?”

少校本不愿再出丑,但遵从格瑞将军的命令,他只好拔枪再射击一次。这一枪打飞了罐头,子弹壳当啷地飞出飞机库墙外。

“棒极了。”总统惊叹不已,走近戴维。博士在继续操作计算机。

“我给它输进了一种病毒,”戴维解释道,“计算机病毒。这凶恶的小东西,你一旦染上了,别想跑脱。”他姿势优美地打了一下输入键,接着将计算机转过来,给总统和格瑞将军看他调出的图像。

格瑞将军逼视着戴维问:“你是说,你能够发出一种信号,导致他们的所有保护场失灵吗?”

博士说:“对的。既然他们用我们自己的卫星打击我们,那么我们也能将计就计,用他们自己的保护场打击他们……如果……”

“如果什么?”

“如果我们能将病毒植入母飞船,病毒就会从母飞船传输到所有毁灭城市的飞船上,包括这艘小飞船。据奥孔博士讲,这艘小飞船的动力直接来自于母飞船,那么那些大飞船一定也是如此。”

国防部长背靠观察台栏杆,望着计算机屏幕,诘难戴维:“那么,依你看来,怎样用这种病毒去‘传染’母飞船呢?他们并没有加入国际互联网络。”

博士胸有成竹。“我们必须驾驶这艘飞船,飞出大气层,停在母飞船旁边。”

一听到太空飞行,斯蒂文的兴致就高了,索性走下钢梯,仔细聆听。戴维打开一张母飞船的卫星照片,这只415英里长的庞然大物正停在月球背后,等待36艘驱逐飞船扫清障碍,为它降临地球铺平道路。

“这儿——”戴维指着一个停泊舱说,“我们可以直接从这儿进去。他们设计飞船似乎是遵循了某种逻辑,假如母船和驱逐飞船构造一样,那么这就是大门。”

在场的军政要员们满脸困惑。

“他很可能是对的。”斯蒂文插嘴道,“当时我从洛杉矶那艘驱逐飞船大门飞过时,我看见了这个大屁股——我是指里面这座巨大的停泊舱,小飞船一串串地停在中央一个像塔楼的东西周围。”

“奥孔博士带我看过,这艘歼击飞船顶部的鳃状结构上面布满了终端线路。据他推论,不管他们采用哪种类型的计算机联接,鳃都是联接点。当一艘歼击飞船停在大飞船里时,就通过鳃建立起某种联接。”戴维说。

“别瞎编拙劣的科幻小说了,”国防部长申斥道,“一派胡言乱语!”

格瑞将军不理睬他,追问:“让他们的保护场失灵,需要多少时间?”

戴维回答:“我也说不准。不过他们一旦发现了病毒,只需要几分钟就能绕过它。”

“你想建议我们利用短短几分钟的最佳发射时机协调全球反攻吗?”国防部长摇了摇头,觉得太荒唐了。

将军转身面对这位前中央情报局长:“我们已经恢复了与亚洲的无线电联络。虽然信号微弱,但我们能够把信号传递过去。”

国防部长由尖酸刻薄转为勃然大怒了,如果这个该死的主意被采纳,他的全面核攻击计划就要泡汤了。他恨不得将这帮子人关在飞船里,由他亲自指挥核打击。于是,他厉声质问:“我们没有人力物力来与外星飞船进行空战,更不必提这一堆烂铁子。”他指着那艘外星飞船咆哮道,“这个异想天开的计划全取决于这只没有试验过时飞碟,世界上有谁能驾驶它?”

不料斯蒂文又站出来了:“我想我也许能胜任,长官。我亲眼看过它们飞行,我知道如何操作。”他转过头望着总统,“总统先生,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愿意驾驶。”

“那东西是一具残骸,40年代坠毁的,不知道它是否能飞。”

“哈!”又轮着戴维唱主角了,“松开夹钳!”他俨然像马戏团的指挥一样大声吩咐。当技术人员松开最后一个钢夹时,伴随着一声哐啷的巨响,飞船升了起来,朝着地面翻了个身,继而升空,在人群上方摇摆,升至15英尺高时。稳定下来,纹丝不动,犹如50年来它静卧在钢架上一样。顿时,人们惊得目瞪口呆。终于,总统打破了沉默:“这可是个漫长的行程呀,但还是要飞。”

戴维走到观察台下面,伸手拉了拉斯蒂文,半信半疑地问:“你真的能驾驶这东西吗?”

斯蒂文反唇相讥:“你真的能把病毒弄进去吗?”

几分钟后,康妮陪着总统和格瑞将军回到“51区”临时统帅部,立刻开始制订计划的细节,协调全球性反攻所需要克服的通讯联络障碍。

这时候,国防部长铁青着脸,走到总统跟前,刻薄地说:“我理解您对妻子的死感到悲伤,但这不能成为再犯致命错误的借口。从军事角度来看——”

尼姆茨克话未说完,总统就突然抓住他的衣领,一掌把他推到墙边,凑近他的脸,狠狠地说:“我犯的唯一错误就是不该任命你这个阴谋家操纵政府部门。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尼姆茨克先生,你被解职了!”说完他就松开了手,退后一步,瞪了前国防部长一眼,警告说,“离远些,否则的话,我要以威胁国家安全的罪名逮捕你!”

惠特莫尔回到指挥桌前,发布命令:“我要米特彻尔少校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飞机,召集所有的飞行员。”

4名英国飞行员蓬头垢面、大汗淋漓地搭起一座大帐篷,好躲避沙特阿拉伯夏日的骄阳。帐篷搭好后,大伙儿坐下来闲聊,等待消息。卡明斯似乎是头儿,他经历过中东战争的硝烟烽火,会说阿拉伯语,尤其重要的是,他懂阿拉伯习俗,知道如何同阿拉伯飞行员打交道。他们是来将新飞机移交给沙特的哈米斯—穆沙伊特空军基地的,但这基地已经被外星飞船炸毁了。

突然,响起一阵连珠炮似的吼叫,帐篷门帘被扯开了。原来是一个肤色黝黑的高个小伙子,落腮胡,正在向帐篷里哇哇地叫些什么。从他的绿色伞兵服判断,是名约旦飞行员。卡明斯不动声色,平静地望着他放下门帘急忙走开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三名英国飞行员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们接收到了一个信号,但读不懂,所以想要我们去认一下。”

卡明斯耸了耸肩,领着同伴走进下午炫目的阳光里。这是一座人迹罕至的古湖床,光滑的表面上停放着100架左右喷气式战斗机,机头各对准一个角度,随时待命从100个方向起飞。这是名副其实的国际联合行动,飞行员来自11个国家,平时都是冤家对头,此时却一起隐藏在这个秘密地方。

“我简直不敢相信。”卡明斯面对眼前具有讽刺意味的场面,笑着说,“我们75年的外交努力都付之东流,而这些外星家伙出现几十个小时后,大家就联合起来了。”

巨大的沙特阿拉伯帐篷里如同电子产品交易市场,各种各样的无线电设备散布在地毯、降落伞以及防水帆布上,一群阿拉伯飞行员正在低声交谈。一名全副武装的以色列飞行员走进帐篷,顿时空气凝固,鸦雀无声,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最后,卡明斯打破了沉默:“那密码信号在哪儿?”

一位阿拉伯飞行员递给卡明斯耳机,他听见一个声音好像在发出紧急通知。广播是从“51区”统帅部发出的,但经过无数次中转,到达卡明斯耳里已经模糊不清了。他竖耳倾听,总算听出个大概来。

“是美国人的信号,”卡明斯宣布,“他们想组织全球反攻。”

24架俄罗斯米格战斗机成双成对地停在浩瀚的冰原上。先前他们奉命攻击已经摧毁莫斯科,正在进军圣彼得堡的驱逐飞船,许多飞机都坠毁在飞船的保护力场上,进攻失败。这24架飞机在返回摩尔曼斯克空军基地途中,得知基地已被一群铁灰色的歼击飞船炸毁。摩尔曼斯克位于北极圈边缘,于是他们继续北飞,躲进冰川腹地。虽然时值7月,那儿依然一片冰天雪地。

他们是早晨9点到达的。白天沐浴在白晃晃的阳光下,倒还暖洋洋的,可是一到了晚上,气温骤降,寒气冷彻骨髓。飞行员们坐在机舱里,饥寒交迫,焦急地等待消息。

晚上9点左右,一位飞行员拿出收音机调试,忽然收到莫尔斯电码①。他立即叫大家仔细听,电码一连重复了好几遍。两小时后,飞行中队长用无线电向大家呼叫:“美国人说,他们能够让飞船保护场瘫痪至少5分钟。”

“乌拉!”飞行员们同时欢呼。哪怕血洒疆场,也比冻死在冰川上强。

在日本北海道最北端札幌岛的山洼里,星星点点地散布着世界上功率最大的一批信号接收机和发射机。这些敏感的装置远离东京的电视台和电台中心,是各地与首都的信息联接点。尽管日本没有真正的空军,只有军用运输机,但他们决心参加这次国际行动。他们用十几种语言将美国的信息广播到亚洲其它地区:“反攻将于13个小时之后,即格林尼治时间晚上9点开始。”

北海道电台收到亚洲各国政府或各地武装部队的认可信息反馈后,通过短波信号将信息中转到夏威夷,又从夏威夷转到离俄勒冈海岸200英里的美国斯泰勒空军基地,最后才反馈到“51区”并记录在统帅部墙上的世界地图上。

“情况怎么样?”总统问道。

“比我们预想的好。”格瑞将军指给总统看分布在地图上的数百个小小的标签,每个标签都代表一支待命战斗的飞行中队,“欧洲遭受的损失和我们一样惨重,但中东和亚洲还有一半的力量完好无损。另外,我们还有航空母舰”。

“我们的空军呢?”

“很不幸,我们联络不上。外星人炸毁了密西西比河以西的几乎每一座空军基地。一小部分飞行员死里逃生,正在朝我们这个方向飞来。另外从俄勒冈运来一批弹药,正在途中。但是……”将军摇了摇头。

“但是什么?”

“米特彻尔弄到许多飞机,现停在基地周围,但没有足够的飞行员驾驶。”

“那就去找吧。”总统命令。

最振奋人心的莫过于在一座半陷在地下的飞机储藏库里发现了一队F-15战斗机。尽管年久失修,不是缺雷达系统,就是掉了尾翅,但它们仍不失为最先进的攻击机,尤其是还拥有导弹。总机械师保证能及时修复,投入反攻。

另外,凌晨2点左右,20架F-111战斗机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51区”基地。他们是一群飞行学员和教官,当外星人入侵时被困在加利福尼亚沙漠,没有办法回复“51区”发出的无线电信号,他们便主动飞来。其中只有3名教官是飞行老手,其他的人是来自捷克、洪都拉斯和尼日利亚等国的学员,都会讲英语。

飞机库里人人都知道进攻计划,这一仗凶多吉少。米特彻尔少校直截了当地指出,即使外星飞船的保护场失效,外星人在数量上和火力上也都占绝对优势。这些飞船在横扫全世界中,击落过数千架喷气式战斗机,而自身却仅损失了一艘。

这支临时拼凑成的空军准备起飞前1个小时,总统在格瑞将军和一名特工的陪同下,前来检阅。

“有多少架飞机可以上天?”总统询问。

“只有30架由熟练的飞行员驾驶。但如果我们降低标准,那么可以派出150架。”

总统开始检阅临行前的部队,眼前的场面真可谓惨不忍睹。这好像是一群乌合之众,个个垂头丧气,目光黯然。总统走进一排排飞机之间长长的通道,不时地停下来,说句鼓励话,或检查一下飞机,仿若当年乔治·华盛顿检阅饥寒交迫的军队一样。他走到一位飞行员身边,那人盘腿坐在地上,正向上帝祷告。在另一个角落,总统看见一位结实的小伙子穿了条牛仔裤,赤裸着上身,哭得泣不成声;他从钱包里拿出所有的照片,整齐地摆在地上,然后擦干泪水,将照片一张一张地贴在他那架老式P-51战斗机侧面。原来这些是他的亲人们的遗照,他们全在大爆炸中遇难了。触景生情,总统也想起自己失去的妻子,忍不住暗暗落泪。

总统走出飞机库,来到露天机场,登上敞篷吉普车,拿起电喇叭。

“早晨好!”总统的声音在颤抖。飞机库里的飞行员们迅速从各自的飞机背后走出来,聚集在一排F-15附近的开阔地。总统转身眺望夜空,东方即将破晓,蓬头垢面的难民们正朝着一道道飞机库大门走过来。好几分钟。他默默地凝视着听众们一张张期待的脸,不知道说啥才好。

“不到1个小时后,你们100多人即将飞上蓝天,去抗击宇宙空前强大的敌人。世界各地的飞行员也将加入战斗的行列,攻击侵略她球的另外35艘飞船。这将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一次空战。”总统稍作停顿,清理思路。

“人类,”他重复一遍,让这个词悬在空中,“今天,这个词对我们所有人来说,具有了全新的涵义。这场对我们地球野蛮的不宣而战从反面证实了我们人类的共同利益,它使我们从全新的角度审视共同生活在这个地球上意味着什么。它向我们显示了,人类中间的恩恩怨怨是多么微不足道,人类的共同命运压倒一切。这次侵略改变了历史的进程,重新确立了人的定义。从今天起,谁也无法忘记:世界各民族是多么需要相互依存,休戚与共。”总统愈说愈激昂,话语潮水般涌出。

“碰巧今天是7月4日,美利坚的独立日。也许,又是命运的安排,这个日子将标志着一场争取自由的伟大战斗开始。我们将为人类的生存权利而战斗。”

总统的声音愈加洪亮,字字句句都充满了生命的力度。

“再过一个小时,我们就要开赴战场,与异常强大的陌生敌人搏斗。我不敢盲目表示乐观,保证我们会胜利,但这是一场值得血洒疆场的战斗。你们是真正的爱人类者,愿意抛头颅,洒热血,保卫人类自己的家园。让我们共同高呼:无论是赢还是输,我们都决不会悄然无声地遁入黑夜。我们决不会坐以待毙,我们要为地球的独立而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流尽最后一滴血。”

总统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他跳下吉普车,穿过沸腾的人群,朝那排F-15战斗机走去。格瑞将军看见总统同米特彻尔少校和“空军1号”机长伯恩翰姆交谈了几句,机长就将他的飞行服和头盔递给了这位三军统帅。将军急忙推开人群,冲了过去。

“汤姆·惠特莫尔,”将军气喘吁吁地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总统一面穿上飞行服,一面观察一架F-15。他对老朋友莞尔一笑:“我本来就是飞行员,我属于蓝天。”他戴上头盔,补充道:“我不能让人民去送死,自己却躲在地下室里。”

“想一想,如果人们得知美国总统阵亡,那会意味着什么?”

“将军,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果我回不来,那么明天有没有总统都无关紧要了。”

康妮、嘉丝敏和其他人坐在小小的观察室里的玻璃窗前,观察室前面是停放那艘外星歼击船的巨大钢筋混凝土仓库。总工程师按了几个按纽,顿时偌大的仓库隆隆地颤抖,头顶一台老式电动马达飞速旋转,一大片混凝土屋顶开始展开,接着又展开一大片屋顶,为飞船开辟了一条通道。屋顶巨洞与一个倾斜的巨大井筒相连,井筒通向屋外的天空。井简直径大约100英尺,让飞船从中通过,其空间绰绰有余,然而,井筒的设计师压根儿没有想到飞船要携带一颗颗核炸弹通过。

地面的大门也打开了,总工程师便通知斯蒂文,可以起飞了,斯蒂文点了点头,吩咐松开钢夹。

“这很重要,”斯蒂文递给戴维一支雪茄,“保存好。这是我们凯旋归来时的庆祝方式,但要等到自由女神歌唱时我们才点燃它。”他忽然瞧见戴维膝盖上放着一个呕吐包。

“我得承认,”戴维边说边系安全带,“我怕坐飞机。”

钢夹全部松开了,飞船悬在空中,稍微摇晃一阵,当升到12英尺高时,便稳如磐石,静止不动。一对白色的操纵杆,状若蜘蛛腿,从仪表盘自动展开,伸展到飞行员操作方便的位置。

遵循印在仪表盘上的指南,斯蒂文将飞船升高与出口筒井对齐。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将飞船头部对准筒井,轻轻地前推控制杆,操纵飞船缓缓地擦着屋顶通过筒井,为系在飞船下面的核弹头留出足够的空间。飞船慢腾腾地穿过隧道后,斯蒂文往前猛推控制杆。伴随着一声轰鸣,飞船箭一般地射出地下筒井,直冲夜空。此时,东方刚刚开始破晓。

总统坐在一架F-15的座舱里,目送着飞船上天。第一批40架飞机已经滑到了跑道上,此时东方已经开始发白。飞行员们将座舱盖打开了,倾听无线电广播。他们望着飞船犹如一条光带,以惊人的速度从头顶一闪而过,消失在茫茫的黑暗里,只是背衬着东方天空粉红色的云带,偶尔露出一个阴影来。

飞船升空后,总统系紧头盔,关闭座舱盖,然后开始用无线电与统帅部通话。

“格瑞,你听见了吗?”

“雄鹰1号,我们的目标已经改变航向。我们正在密切监视。”

“它在朝哪个方向移动?”总统的心忐忑不安。如果驱逐飞船移出攻击范围,那么一切准备将化为泡影了。

“我想我们的秘密泄露出去了,飞船正在朝东南方疾速行驶。他们径直向我们驶来,估计在32分钟后抵达。”

总统故作镇静:“这就意味着我们占有主场的优势。让我们起飞,保卫我们的家园吧。”

随即,他转向将军为他开通的专用频道。“格瑞,听见了吗?”

“出发吧。雄鹰1号。”

斯蒂文见戴维瘫倒在座位靠背上,翻肠倒肚,觉得这个毫无适应力的伙伴可怜巴巴的,便尽量稳定飞船。其实这是一只奇妙的飞行器,速度快似闪电,同时又操纵自如。飞船内部似乎安有某种陀螺仪②,它无论玩多么惊险的动作,都平稳得如履平地。

飞船开始驶离大气层,蔚蓝的天空变成紫罗兰色,继而又退成黑色。一穿过大气层的最高一层,飞船就突然加速,仿佛获得了自由。地球高空,是永恒的夜空,被永远炫目的太阳照亮,飞船深入满天的繁星丛中,仿佛伸手可摘星辰。斯蒂文感到心旷神怡,惊叹不已,他终于实现了一生的梦想。

“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

飞船继续风驰电掣般疾行,一边是太阳,另一边是月球,前面是浩渺的太空。戴维透过窗外,凝望月球。时值7月4日,从地球望去,这时的月球呈马蹄形,但从戴维的角度看,却是一轮满月。人类中亲眼目睹过月球黑暗面的人寥若晨星,然而有个物体更无人见过:一个黑色的球状物,大若月球的4分之1,蛰伏在远方。那就是母飞船,它那光滑的表面在阳光的照耀下,向斯蒂文他们闪烁出柔和的光辉。

“快到了,”戴维突然劲头来了,“直接飞去。”

飞船以快得难以置信的速度向月球飞去,从船舱望去,这颗地球的卫星飞快地变大,仿佛已经近在咫尺了。

“你会减速吗?”戴维随便问道。

“哟,哟!”斯蒂文惊惶失色。

“哟,哟什么呀?”戴维边问边在观察一座座环形山。

“不好了,飞船没有反应。”

戴维用微型电脑检查。自从登上飞船以来,他似乎第一次找到了感觉。“有了,”他望着斯蒂文说,“飞船内部肯定有一只控制飞行的牵引长臂,也就是一种由计算机控制的空中交通指挥装置。”说着,戴维又忙着打键盘。

驱逐飞船尚远离“51区”范围,但它那15英里宽的庞大身躯已经出现在天际,遥遥在望。这时,总统率领的30架F-15飞机已升到3万英尺的高空。总统带了3名从未驾驶过战斗机的民航飞行员在身边,还须教他们如何使用望远镜。这些老式飞机没有配备先进的雷达望远系统,因此只有靠统帅部的雷达再加上传统的目视来确定敌人的方位。

“小伙子们,要随时睁大眼睛。”总统大声提醒新手们,接着问格瑞,“月球那里怎么样了?”

“没有消息,”将军对着电台叫道,“在我们确认植入了病毒之前,你们千万别行动。”

为了避免相互碰撞,“雄鹰中队”编成4组,在沙漠上空环绕盘旋。格瑞望着机群像旋转木马似的穿过雷达屏幕,忍不住对康妮和米特彻尔少校叹息道:“糟糕透了。”康妮将少校拖到一旁,说出了她的忧虑:“要是飞船抢在戴维植进病毒之前到达这里,怎么办?”

少校记起了北美联合空防司令部地下室的惨剧,他深知“51区”的防空系统更是不堪一击。驱逐飞船一旦开火,地面上的人必将无一幸免。如果将人们转移到很深的地下室,还有一些生存的希望。

于是,少校指定几名副手临时负责全面监测,接着,他抓住康妮的胳膊冲出了统帅部。

母飞船大如一颗小行星,其幽光闪烁的圆顶大部分覆盖着光滑的外壳,只是在赤道上剖开的部位露出里面一大片暗红色的斑点。母船内部平坦,但分布着无数鼓胀的凸出物,每座直径是有15英里,那就是驱逐飞船的圆顶,与攻击地球的飞船毫无二致,至少还有100艘像水蛭一样附在母船的肚腹里。另外,还有36片空荡荡的环状区域,表明那36艘毁灭城市的飞船曾经停泊在那里。母船侧面悬挂着一对呈象牙状的物体,白晃晃的,足足有100英里高,仿若古代猛犸象的一对巨牙横贯天穹。

母船庞大无比,斯蒂文和戴维飞近时,只觉得眼前黑茫茫的一片。仔细一瞧,才发现母船表面出人意料的原始,其材质是一种呈波浪状的凸凹不平的物质,颇似冷凝不久的熔岩,又像是一望无际的新石器时代石头荒地,光秃秃的。

厚实的船壁开有一道三角形隧道巨门,从里面泄出一束蓝光。戴维和斯蒂文接近巨门时,瞧见里面有数十艘类似他们驾驶的歼击飞船悬浮在空中,轻盈地在巨门飘进飘出,犹如在大海中漂泊的小舟。

斯蒂文驾着小飞船进入黑暗的隧道,那里别是一番天地。墙壁和天花板覆盖着类似陶瓷的板块,呈深褐色。每隔一定距离,墙壁射出光柱,照亮通道。纵横交错的庞大建筑物上,长满了奇形怪状的有机鼓胀包块,上面有孔窗泄出光来,表明里面也许有生命存在。尽管斯蒂文驾驶的飞船有300多英里的时速,但通道其大无比,使他们感觉仿佛是在深水里缓缓游动一般。终于穿出了隧道,小飞船到达淡蓝色的光源,进入母船的中央区域,好像潜行于蓝色的深水中。不久,一座座塔楼映入他们的眼帘,塔楼表面疙瘩丛生,透过浓雾,巍然矗立,仰望令人头晕目眩。

他俩靠近母船中央时,突然遇见一个螺旋锥体悬在一座环形平台上空。环形平台是偌大的操场,直径约50英里,四周边缘陡峭。再靠近些一瞧,他俩惊呆了,原来好几千外星人列成方阵,正在向平台边缘行进,似乎准备进入停泊在平台边缘的驱逐飞船。外星人周围受到无形能量场的保护,不至于踏进真空里。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戴维糊涂了。

“看上去好像是他们准备出征。”斯蒂文喉咙有些梗塞,他害怕了。

他连忙把飞船升空,朝悬在外星人操练场正上方的那座巨大的螺旋锥体飞去。锥体犹如一座倒立的山峰,大约有数千层楼高,层层都开有无数的大窗户,里面灯光明亮。每扇窗户附近,都有一条坚实的长臂伸进中央区域里面的空间,托着两三艘铁灰色的歼击飞船。这里就是母飞船的中央停泊点,也是整个外星文明的神经中枢。

戴维仔细观察,发现那些歼击飞船各被一套夹钳夹住其顶部的鳃,从而得以停泊在母船里。线路终端在一个手指状的法兰盘里,使小飞船直接与母船的计算机兼容控制系统相连。锥形塔上数百万窗户,每扇旁边墙上都伸出一根透明软管,既通向母船腹部,又与小飞船船舱连接,形成外星飞行员进入塔楼的通道。

“这太危险了。”斯蒂文说着便指给戴维看他们正在接近的一扇大窗户,里面好像是控制室,有好几个外星人清晰可见。

“别担心,”戴维安慰他,“我们飞船是配备齐全的。”随即,戴维按了按仪表盘上的一个电钮。

立即一套坚固的防爆装甲板沿着船窗升起来,挡住了外星人的视线,但同时也封住了他俩。在黑暗中盲目飞了最后数百英尺后,他俩感觉到飞船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停住了,接着听见强有力的钳夹自动夹住了他们头上方的鳃。

“这下我们完了。”斯蒂文喃喃道。

戴维没有听见,他正在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计算机屏幕上一掠而过的图像。钳夹刚一夹住他们的飞船,屏幕上显示保护力场状态的图像便呈相反方向运动,这表示飞船已接通母船的神经中枢。戴维调出另一个屏幕,上面闪现一行字“与主人谈判”。他屏住呼吸,等待信号分析程序筛选数十亿种可能性。数秒后,计算机嘟的一声显示一个新信息:“与主人联接。”

“棒极了!棒极了!”戴维自言自语,“我要输进病毒了。”

飞船外面,焊接在其腹部的一只黑色的小盒子灯光一亮一暗,在四周数千艘小飞船中赫然醒目。

“51区”基地的雷达天线接收到一个无线电信号,送到统帅部破译,显现在雷达屏幕上的是:“输入完毕。”格瑞将军立即用无线电呼叫:“雄鹰1号,我是基地。输入完毕。攻击。”

“明白了,基地。”

总统身先士卒,率领30架战斗机加速疾飞,到达驱逐飞船头上高空。他那架F-15的炸弹舱打开,第一颗中程空对空导弹处于发射状态,其激光导向头瞄准目标。总统一按电纽,导弹一跃而出,向目标飞去。离飞船4分之1英里时,导弹却在半空中引爆了,原来保护场依然有效。

格瑞急忙呼叫:“雄鹰1号,立即撤离。”

“不行!”总统接着大声命令飞行中队,“保持队形。”

尽管离飞船不到2英里了,总统仍率领中队继续向它迎面冲去。他瞄准飞船前缘那座高耸的黑塔,发射了第二颗导弹。眨眼间,导弹飞到所有其它导弹都自动爆炸的地方。然而,这颗导弹没有爆炸,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机群正在疾速向那庞大得可怕的飞船边缘逼近。

突然,一声巨响,火光冲天,导弹炸进了飞船侧面,撕开了一个街区那么大的一片裂口,无数火红的碎块坠向地面。

顿时,统帅部里一片欢腾。连平时神情威严的格瑞将军也激动得挥舞拳头,想象着痛击外星人。

空中,飞行员们欣喜若狂,又是欢呼又是叫嚷。待喧哗稍停,总统便率领机群往下翻斤斗,回到原来的攻击位置,离仍在前进的飞船前缘有数英里远。

“我们从各个方向进攻,”总统命令道,“各队队长,瞄准目标。”

机群完成了对庞大飞船的合围,从四面八方朝敌人冲击。然而,不少新手不知所措,乱了手脚,胡乱开炮。结果,4分之3的导弹打偏于,只有30来颗中程空对空导弹命中了目标。一些飞机升到飞船头顶上的高空,另一些则俯冲到它的下面,其余的飞机同时向飞船中央冲去。这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一些带有导热系统的导弹反而追踪上了自己的飞机,将它们击毁。真格的战斗还没有开始呢。

突然间,飞船上那座黑塔的大门打开了,射出一大群轻捷的灰色歼击飞船,直冲云霄,然后排成队形,追击着人类的飞机。

“快想办法,”戴维咆哮如雷,“让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没有看见我在试吗?撑不脱,这些夹钳太坚固了!”

斯蒂文松掉操纵杆,乱摸乱按科学家们一直没能辨认出的仪表上的开关,还是一筹莫展。他颓然地倒在椅子上,突然防爆装甲板轰隆隆响起来,开始从窗户上降落,惊了他俩一大跳。斯蒂文气呼呼地问:“你在干啥名堂?别让他们瞧见我们了!”

戴维绝望地挥舞双臂。“不是我干的,是他们控制了系统。”斯蒂文慌忙躲在仪表盘后面,戴维出于保护那台微型电脑的本能,轻轻地趴在地板上。当装甲板完全降下后,他俩面面相觑,茫然失措。

终于,戴维吸了一口大气,偷偷地往外面瞟去,呵哟,一群鬼魅般的生物正睁着硕大的黑眼睛望着他,他连忙缩回头来。愈来愈多的外星人拥进控制室,显然他们即将穿过管道,前来收复他们丢失多年的这艘飞船。戴维对斯蒂文惨然一笑:“破釜沉舟!”

虽然驱逐飞船的装甲外壳被炸得四分五裂,但它自身却没有受到重创。飞船带着千疮百孔,穿过弥漫的硝烟,顽强地向“51区”推进。先前那短暂的一刻,似乎人类胜利在望了,几十架轰炸机轮番轰炸,也许最终会炸毁这个15英里长的庞然大物。可是,那群歼击飞船冲上了湛蓝的晨空,保护了大飞船。

面对来势凶猛的歼击飞船,飞行新手们吓瘫了,尽管格瑞将军一再呼叫:“镇静!镇静!”他们仍然惊慌失措,将飞机上的全部导弹统统盲目射了出去。现在只有任外星飞船宰割了。

总统从18000英尺的高空观察这场混战,估计他指挥的雄鹰中队也只剩下8架飞机,不到10颗导弹了。

统帅部的雷达屏幕上显出这艘毁灭城市的飞船的三维图像,它的庞大身躯已经飞临基地上空。格瑞急忙抢过麦克风,向剩下的飞行员呼叫:“注意!他们正在打开底门,要发射大炮了。立即去一架飞机,把大炮击落!”

“基地,我是雄鹰1号,”总统呼叫,“我还剩下一颗中程空对空导弹,我已经上路了。”说着他加大油门,来了一个俯冲,“小伙子们,拦截我后面的敌船。”

总统的机群开始平飞,沿着驱逐飞船的腹部巡弋,前面空中密密麻麻的轰炸机与歼击飞船,朝四面八方来回穿梭。总统驾机高速穿过拥挤不堪的空中走廊,用望远镜瞄准那门巨型炮的顶端,大炮即将发射毁灭之光了。飞机炸弹舱打开,露出了导弹发射头,总统正要按电钮发射,突然,离他几码远处,一架F-15爆炸成碎片,气浪剧烈地震荡他的飞机,结果导弹偏离了目标,向大山撞去。

“该死的!雄鹰2号,进攻。我掉后掩护。”

驱逐飞船的大门敞开着,正好攻进。一架飞机准备开火,却遭到十几艘歼击飞船的拦截。一场混战,搅得无线电波一团糟,乃至于雄鹰2号根本听不见总统的警告。一艘歼击飞船追上来,猛烈扫射出激光脉冲波。另一架F-15“雄鹰12”号急忙超过其它飞机,冲到歼击飞船屁股后面,用0.5口径的机关炮狂轰滥射。然而,迟了一步,雄鹰2号和敌船同归于尽。

格瑞将军紧急呼叫:“雄鹰1号,立即飞往加拿大曼尼托巴空军基地。我们已经同那里联络了,他们将派飞机迎接您。那是您新的统帅部,长官。”

总统拒绝撤出战斗,他向中队呼叫:“谁还剩有导弹?”

驱逐飞船的巨炮溢出了那根绿色光柱,正在扫描目标,即将开火了。再过数秒,“51区”基地将化为一片焦土。

“雄鹰中队,”总统横下一条心,“跟着我去撞击那大炮,明白吗?”

“对不起,我来迟了,总统先生!”这时却从电台传出一个陌生的声音。

“是谁?”

“我是赶来助一臂之力的。”

总统转过头去,只见一架老掉牙的红色飞机,由一位戴着皮头盔的男子驾驶,在空中摇摇摆摆地飞行。飞机侧面用粗大的橡皮筋系了一枚导弹。原来,这位飞行员叫做卢梭,是一个难民。他偷了一颗笨重而又锈迹斑斑的导弹,捆在飞机上。导弹太重了,风向一变,它就撞击机舱,砰然作响,令人心惊肉跳。导弹上有一处红灯闪亮,表明它还是好的。

“总统先生,我只需要您掩护我几秒钟。”

总统回头一看,一群歼击飞船冲过来了,他忙驾机迎上去,用火力掩护那架老爷飞机——它已摇晃着身子,向巨炮飞去。当机尾消失在驱逐飞船大门里面时,总统和剩下的战斗机立即撤离。突然,飞船的绿光消失了。再过二秒钟,它就将向“51区”倾泻白色的死亡火焰。

只见老爷飞机一头撞击了大炮侧面,但只出现小爆炸,冒出一股硝烟,飞船似乎若无其事。然而,正当那可怕的白光从飞船腹部喷出时,又突然被截断。巨大的飞船以惊人的高速升高,飞走。一刹那间,每一艘小飞船都掉头跟随,向沙漠逃跑。可是,没飞多远,驱逐飞船的中央区域首先爆炸,拱项被炸了一个巨洞。卢梭的导弹引发了连锁爆炸,从内部炸穿了飞船那15英里宽的躯体。爆炸一声接一声,震天动地,将飞船炸得通红,犹如X光将它的五脏六腑暴露无遗。不一会儿,飞船悬在半空中,内外同时爆炸,分崩离析,无数火红的巨大碎片坠落地面。

统帅部里立刻成了狂欢节。人们欢呼雀跃,挥臂高呼,狂笑不已。只有格瑞将军依然板着脸,他一把抓住一位狂欢者的衣领,咆哮道:“滚回岗位上,告诉全世界的战友们如何击毁那些婊子养的!”

斯蒂文仿佛听到了自由女神在歌唱。于是,他爬到仪表盘下面,从身上掏出两只雪茄,递了一支给戴维。

“我看无路可走了,”他点燃烟说,“只有发射核家伙了。”

戴维望着雪茄,明白死到临头了。“好的,咱们开火吧。”

斯蒂文从地板上爬起来,坐在驾驶椅上,眼光避开窗外外星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凝视,打开黑盒子的盖板。他的手指刚一触动发射按钮,船舱就猛地后弹,把他们俩掀翻,8英尺长的导弹拖着喷出的气流呼啸而出,冲破水晶石观察窗,撞毁观察室,戳进远处一道墙里。火箭推进器还在喷射气流,火花飞溅。

导弹撞破了外星人造大气层,观察室里外星人身体从各个方向被真空吸走,开始扭曲,膨胀,他们那硕大的灯泡头像爆米花似的爆裂,鲜血进溅。

忽然,夹钳自动松开,斯蒂文和戴维的飞船升入空中数英尺高。接着,观察塔里一声爆炸,冲击波将飞船往后掀,它擦过停在旁边的一艘小飞船,跌跌撞撞飞入空中。

斯蒂文检查黑色发射板上:显示核弹头自动引爆的时间倒记数:22……21……

“我听不见自由女神歌唱。”斯蒂文说着便跳上驾驶椅,猛推控制器,飞船便旋风般疾飞。

“别管那个女人,赶快飞出这个鬼地方!”

说时迟,那时快,一小群歼击飞船咆哮着追赶来了。斯蒂文尚未完全掌握飞船性能,但别无选择,只好加速,在恍惚中闪电般穿过母船躯体内光线朦胧的迷宫。飞到隧道入口处,追在屁股后面的歼击飞船猛烈开火,幸好没有被击中,斯蒂文驾船冲进了三角形通道。

“快呀,”戴维催命似的叫喊,“在关门啦!”

三道厚门逐渐关闭,隧道出口愈来愈小,看来逃跑无望了。斯蒂文拼尽全力压出飞船的极限速度,向正在关闭的洞口冲刺。黑盒子上的倒记数显示……09……08……终于,在巨门关闭得只剩下一道窄缝的,飞船擦着洞壁冲了出去。

一进入太空,斯蒂文就朝着地球方向疾飞。……01……00。一道雪亮的闪光划破天空,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爆炸的气浪以翻江倒海之势将他们的飞船吞没了。

总统猛然推开统帅部大门,格瑞将军正皱着眉头,注视着监测装置。他回头一看,是总统,顿时笑逐颜开,走过去拥抱总统。

“哎哟,汤姆,你差点把老头子的心脏病吓发了。”

“形势怎么样?”

“好极了。已经证实击毁了8艘驱逐飞船,估计还有几艘被击毁了。”

总统又问:“我们登月的小伙子呢?”

将军哭丧着脸回答:“很不幸,母飞船爆炸后的一瞬间,他们就无影无踪了。”

“不好了!又有东西出现了,恐怕又是来者不善。”

屋里人全都围着监测器,望着一个光点掠过雷达屏幕。

米特彻尔少校驾驶一辆运输装甲车,载着总统、格雷将军、康妮、嘉丝敏和她的儿子,穿过尘土飞扬的沙漠向远方一大团冉冉上升的黑烟开去,后面跟了一辆载满荷枪实弹的士兵的吉普。

前方3英里远处,一艘小飞船坠毁在山脚,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褐色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两团黑糊糊的东西。汽车开近时一看,原来是两个人,偏偏倒倒地在沙漠里跋涉,还抽着雪茄呢。

那是戴维和斯蒂文!他们的飞船虽因能源耗尽而坠毁了,他们却安然无恙,凯旋而归,受到总统一行,还有亲人们的热烈欢迎。

人类大难不亡,在最后的关头反败为胜,消灭了外星侵略者,然而却蒙受了前所未有的大浩劫。100多座大都市,包括巴黎、巴格达、纽约和京都这些人类文明的瑰宝,从地球上永远消失了。世界最好的博物馆、图书馆、主要机场、工厂、超市、办公大楼以及三分之一的家园荡然无存,千百万人无家可归,衣食无着,地球上的水、土地与空气受到严重的污染。

但是,人类自身却锤炼成熟了。天外有天,人类不再是大千宇宙中唯一的智慧生命,那么人类内部的血腥争斗就显得渺小可笑了。共同的命运将人类各民族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人类的宇宙观已经彻底改变,人类将以崭新的姿态发展自身。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人类开始在一片废墟上重建家园,而人类不屈不挠的精神犹如强劲的绿草冲出废墟,生机盎然。

王荣生 译

注释:

①莫尔斯电码:以美国发明家莫尔斯(1791-1872)命名的电码。

②陀螺仪:一种由一个高速自旋的重物来保持角基准方向的仪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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