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页
皮皮阅读 · 飞龙全传
目录
位置:主页 > 图书读物 > 古典小说 > 飞龙全传 >

三十五 赵匡胤博鱼继子 韩素梅守志逢夫

发布时间:2023-08-29 16:34:19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第三十五回 赵匡胤博鱼继子 韩素梅守志逢夫

词曰:

散虑逍遥,具膳餐饭,适口充肠怎慢。饱袄烹宰不如前,游鲲独运谁能办?路侠槐卿,逐物意移,犹子比儿非滥。虚堂习听已情深,因爱他守贞志满。

右调《鹊桥仙》

话说赵匡胤因避暑乘凉,遇了王佛子赠瓜解渴,教他投军博些事业,一时鼓动了功名之心,感触了寻兄之念,便回至庙中,与郑恩商议定当,收拾了行李包裹,把镇上父老请来辞别。那些父老一齐问道:“二位贤士,呼唤小老们到来,有何分付?”匡胤道:“在下弟兄二人,要往百铃关访一朋友,往返有数日之隔,因此相邀众位到来,暂为告别。”父老道:“既二位有此正事,我等岂敢屈留?但访着了令友,即望回来,幸勿阻滞。”郑恩道:“你们放心,包在乐子身上,一同就来。倘二哥不来,乐子必定来的,好领你们的厚情。”说罢,把包裹行李一齐捎在马上,提了酸枣棍,把马牵出了庙门,让匡胤坐了。匡胤拱手辞别,提刀策马而去。郑恩步行,也别了众人。

两个离了平阳镇,缓缓行程。怎当那火块般的大日,照临下土,热气蒸人。两个行行止止,不觉到了百铃关,只见城楼高耸,垣桷巍峨。两个走进了城,此时国异人殊,城门上也不来盘诘,因此放胆前行。见那街市喧哗,店铺接续,人烟辐辏,风景繁华,果然不亚于东京,好个闹热去处。当时寻觅了店房,匡胤下了马,店小二牵往槽头,弟兄二人拣了一间洁净房屋住下。小二端了面水进来,各自洗了面。又将午饭吃了。

郑恩道:“二哥,我们闲着没有事情,何不到街上去玩玩儿,也是爽快。”匡胤道:“使得,使得。”带上银包,叫店小二锁上房门,离了饭店,到街市上闲走了一回,见那路旁有座酒楼。匡胤道:“三弟,天气恁般炎热,行走不得,我们且到这楼上沽饮三杯何如?”郑恩道:“妙极,妙极。”两个一齐进店,拣了一座有风透的楼上,对面坐下。酒保上前问道:“二位爷用什么酒菜?”郑恩道:“你只把好酒好菜拿上来我们吃。”酒保听说,走将下来,提了两壶酒,切了两盘子牛肉,送上楼来,摆在桌上。郑恩把眼一看,只有一样的两盘子牛肉,顿时发怒,把桌子一拍,骂声:“驴球入的,乐子叫你拿好酒好菜上来,怎么只把这腌臜的牛肉与我们吃?”酒保满面堆笑说道:“爷们不要动恼。此刻已是口头偏西时候,小店虽有几味好菜,早上都卖完了,只有这煮牛肉权且下酒。要用好菜,爷们明日早些来,小人自然效劳,管待二位爷吃得欢喜。”匡胤听那酒保言语温柔,小心答应,叫声:“三弟,你且吃杯空酒,待愚兄往街上买些下酒之物,与你欢饮。”郑恩听说,拿起壶来,自酌自饮。

匡胤下楼,来到街上,走无多路,只见一个童儿拿着一尾活鱼,立在当街,口内说道:“过往的客官,倘有兴儿,可来博我的鱼,只要赢了去吃。”匡胤听说,心中不解,止步观看那童儿,只见:

天庭高耸眉清秀,地角方圆骨有神。

悬胆鼻梁多周正,坠环耳畔定方棱。

唇红齿白人伶俐,气足形端后必成。

虽说布衣能洁净,口中只叫赌输赢。

匡胤叫声:“童儿,我正要买尾鲜鱼下酒,你何不卖与我?多付你几个钱,强如在这里叫输叫赢,说厚说薄,再隔一回,这鱼要臭了。”童儿听说,把匡胤上下一看,笑容答道:“爷们想不是这里人,所以不晓得此处风俗。我这鱼不是卖的,乃是颠那八叉八快,赌输赢的利物。我在这里叫说的,便是博鱼的‘博’字,不是厚薄的‘薄’字。客官若要鲜鱼,请往别处照顾罢。”匡胤听了这席言语,心中暗想:“好一个伶俐的童儿,看他年纪虽小,说话倒也乖巧,齿牙干净,又通文理,后来必有福气。”遂叫声:“童儿,怎么叫做‘八叉八快’?你可说与我听。”童儿道:“客官,我这手里八个铜钱,一字一河叠将起来,往地一丢,或成八个字,或成八个河,总的谓之‘八快’。客官颠得这八块,就是赢了,一文钱不费,拿了鱼去,只当白吃。若丢下去为七个字一河,或七个河夹着一个字,总之算为‘八叉’,客官便要给我五文钱;十下不成,给我五十文钱:就算客官输了,这尾鲜鱼还是我的。故此叫做‘八叉八快’,博个输赢。”匡胤听了,微微笑道:“童儿,既是如此,我与你博了这尾鱼罢。”那童儿道:“客官,你既要博我这尾鱼,只是先把输赢讲过,见见宝钞,然后好博。”匡胤暗想:“这小儿果然老到。”便往身边摸出银包,打开与重儿看道:“你看见了么?”重儿见了银子,说道:“客官倒也正气。”便将八个铜钱,一字一河叠将起来,递与匡胤。匡胤接了,便往地下一颠,只见七个钱先成了七个河,只有一个尚在地下乱滚,滚了一会,隐隐的露出字来,匡胤慌忙喝道:“河!河!河!”真命天子非同小可,才说得河,那暗地里护驾神祗听这旨意,便向那钱上吹了一口气,真也作怪,明明见是个字了,忽地叮的一声颠了转来,却又是河。两旁看的人一齐拍手大笑。

匡胤也是欢喜,把银包揣好腰间,提起鲜鱼就要行走。那童儿急了,一把手扯住了衣衿,再也不放。匡胤回转头来,对着童儿哈哈大笑道:“你这顽皮,既赌输赢,扯我做甚?想是你输不得么?也罢,你既舍不得这尾鱼,就在当街上磕下个头,叫我一声父亲,我便重重的偿还资本。”那童儿也便笑道:“客官莫要哄我,想我们既在当街上博鱼,受得赢,难道受不得输?莫说一尾,就输了十尾,也不肯轻易磕人的头。况为人只有一个父亲,若是叫了别人为父,岂不被人笑话?客官你也休小觑于我,我扯住你非为别事,只为方才那个钱丢在地下,明明是个字,怎么你叫了一声河,这钱就颠了转来?所以倒要请教,是甚么的法儿?”匡胤听了暗笑道:“我知道什么法儿?待我且耍他一耍。”说道:“我这法儿,其名唤做‘喝钱神法’,乃是梦中神人传授,灵验非常。凭你给我一千银子,也不肯轻易传人。”那童儿听罢,把手松了。

匡胤提了鲜鱼,步到店来。那童儿却暗暗的随后跟来。匡胤走上了楼,郑恩便问道:“二哥,这尾鲜鱼恁的活跳,不知费了几分银子买的?”匡胤道:“是赢来的。”郑恩道:“怪道二哥去了这一会,原来在那里耍钱快活。”匡胤便将博鱼的原故说了一遍。郑恩大喜道:“二哥真是有兴,才进百铃关,就赢了整尾的鱼来,必定有个好处。叫酒保快拿去烹了来,与乐子下酒。”

郑恩正叫酒保,只见那童儿走上楼来,见了匡胤,双膝跪下,磕了一个头,叫一声:“父亲,孩儿特地前来赔礼。”匡胤看了,只是笑个不住,开言说道:“你这不识羞的顽皮,你方才既说不肯与人磕头,不叫别人为父,怎么这会儿又来认父磕头,却不惭愧么?”那童儿赔笑答道:“客官有所不知。方才在当街若是磕头叫你,岂不羞杀,日后怎好做人,再在街上做这博鱼道路?如今在这酒楼上磕头叫父,只有这位黑爷看见,再无别人,因有一个下情相告。我只有一个母亲,没有父亲。本是大名人氏,因前年逢了饥荒,母子两个难以过活,为此到这百铃关来投奔亲戚。不料扑了个空,又无盘费回家,只得流落在此。没法度日,弄这法儿,用五六分银子买这一尾鲜血,拿到街市上,每日叫人来博。博了五分,我就够本;若博了十分,就有利息了。这不过是个哄人法儿,拿回家去,养赡母亲。谁知今日遇了客官,一博就成,连本带利多没了,叫我母亲怎好度日?因此跟到此间,磕头叫父,望父亲把这尾鱼舍了孩儿罢,还要求这‘喝钱神法’传与孩儿。日后长大成人,定当报答。”

匡胤未及回言,只见郑恩在旁听了这些言语,只把雌雄眼笑得没缝,说道:“二哥,这个娃娃好乖嘴儿的,说了这样可怜的话儿,把这尾鲜鱼与了他罢。”匡胤道:“童儿,你今年几岁了?叫甚名字?”那童儿道:“我叫禄哥,今年长成十岁了。”郑恩道:“乐子不信,这十岁的娃娃,这样贼乖。二哥,你何不收了他做个干儿子,也是好的。”匡胤听言,也是欢喜,便道:“禄哥,我欲继你为子,你可肯么?”禄哥道:“父亲果肯垂恩,便是孩儿的大幸了,焉有不肯之理?”说罢,重新对了匡胤,恭恭敬敬拜了四拜。立起身来,又向郑恩作了四揖。郑恩把嘴一噘道:“你看这驴球入的,贼乖的娃娃,见父亲就是磕头,望了乐子只是唱喏。”禄哥复又作了一揖,说道:“三叔,恕侄儿无礼之罪。”匡胤见了,心中大悦,叫道:“三弟,这是好汉之儿,不轻下礼,你莫要怪他。”遂向身边取了一锭银子,说道:“禄儿,这鱼留在这里,要与你三叔配来下酒。这一锭银子,你拿回家去做本养母,你去罢。”禄哥接了银子,又说道:“父亲,还有那‘喝钱神法’,一定要传与孩儿,好待孩儿回家见了母亲,表扬大德。”匡胤想道:“这就难了,我不过一时戏言,有甚神法?也罢,且将他哄过了,打发他去。”说道:“禄儿,这神法不用传授,你只把这八个钱来,我与你做法。”禄哥将钱递与匡胤。匡胤故意诌说了几句法语,将钱吹上了一口气,说道:“你将此钱拿去,有人与你博鱼,喝声要字就字,要河就河,再不输与别人。若遇没钱用度,可到王家店来寻我便了。你去罢。”禄哥拿了银钱,遂即拜别下楼,千欢万喜的回家去了。

那郑恩哈哈笑道:“二哥,虽然你给他一锭银子,却已得了鲜鱼,又认了儿子,真是喜事。快叫酒保把这鱼去煮来,乐子多敬你几杯喜酒。”那酒保登时把鱼烹爆好了,送上楼来。弟兄两个开怀畅饮,直到黄昏时候,算还酒钱,回归饭店,收拾安寝。正是:

喜将沽酒饮,笑待玉人来。

不说匡胤二人回店。且说禄哥回至家中,见了母亲,满面堆笑,把银子放在桌上。其母见了,便问道:“我儿,你今日好个彩头,赢得这整锭银子回来。”禄哥道:“敢告母亲得知,这银子并不是博鱼赢来的,乃是孩儿的干爹所赠,叫儿做本营生,养赡母亲的。”其母听了说道:“你这畜生,小厮家偏会说谎,那里有甚干爹赠你银子?”禄哥便把博鱼始末告诉一遍。其母就问:“这人如此仗义疏财,你可知道他的名姓么?”禄哥道:“他的名姓,孩儿倒不曾问得,只听他口气,好像东京人氏,他的相貌是一个红脸大汉。”其母听了,低头不语,暗自沉吟,不觉触动了万千心事,数载相思。看官知道甚么缘故?原来禄哥的母亲不是别人,却是赵匡胤的得意玉人、知心婊子韩素梅也。

自从在大名相处,匡胤分别之后,他就帨尨誓操,冰雪居心,宁受鸨儿打骂,抵死不肯从人。后来老鸨死了,又遇饥荒,把他姐姐所生的儿子过继为子,取名禄哥。这孩子胜似亲生,十分孝顺。那素梅有个姑娘,嫁在这百铃关一个千户为室,所以娘儿两个,乘大名饥荒,投奔百铃关来。谁知姑夫、姑娘俱已弃世,因而母子无倚,进退两难,只得生出这个法儿,叫禄哥到街上博鱼度日。今日听了禄哥之言,怎的不触动前情。沉吟暗想:“只有当年赵公子,是红脸大汉,住在东京。他在大名与我相遇,恩情最重。后来军满回家,又听得惹了大祸,逃出城外,我几遍打听他消息,不见着落。今日禄哥所认的干爹,莫非就是他?我何不明日邀他到来,便见是否。”想定主意,叫声:“禄哥,你明日早起,把你干爹请来,我有话说。”禄哥道:“母亲,孩儿不去。”素梅道:“你因甚不去?”禄哥道:“母亲,你是个女人,那干爹是个男子,现在家中没有男人,非亲非故,把他请来相见不便。倘被外人谈论,背地骂着孩儿,这便怎处?”素梅大喝一声:“唗!畜生,怎敢胡言?你这小孩子家省得甚么道理?人生面不熟,就给你一锭银子,知道他是好意还是歹意?请他到来,待我当面问他一个明白,用这银子才好放。倘然胡乱用了,他或者到来取讨,你把甚么还他?”禄哥道:“哦!原来是这个缘故。这却不妨,待孩儿明日去请他便了。”说罢,拿了钱钞筐篮,往街上买了些东西回来,母子两个,安备晚膳用了,收拾安寝。一宵晚景不提。

到了次日清晨,禄哥起来,梳洗已毕,出了门,便往王家店来。走往里面,逐房瞧看,至一间大房中,才见他二人正在房里闲坐吃茶。禄哥笑嘻嘻的走将进去,作了揖。郑恩叫道:“乐子的侄儿娃娃,我问你,大清早到来做甚么?”禄哥道:“没有别事,奉母亲之命,叫我到来请父亲去有话面讲。”郑恩哈哈笑道:“乐子的侄儿,这个光景,乐子猜着了。”禄哥道:“三叔,你老人家猜着什么?”郑恩道:“乐子请着你娘见你认了个干老子,他心里也要认个干丈夫哩。”禄哥道:“三叔,大清早起,不要取笑,请父亲去,自有正事。”匡胤道:“禄哥,我昨日认你为儿,不过一时情兴,取个异路相照而已。我与汝母从未会面,况你说过,自己父亲不在家中,我若去时,便违了‘男女授受不亲’,断然难以相见。”禄哥道:“这话孩儿也曾说过。母亲说,男女不便相见,果是正理,如今只好权宜。孩儿来请,非为别事,只因昨日父亲给我的银子,拿回家去,母亲见了,有些疑心,孩儿从直告诉,总也不信。故此来请父亲到家,当面问个明白,然后好用。”郑恩听言,不住口的赞道:“好好,好一个女子!虽然未曾会面,必要问个明白,乐子欢喜着他。二哥,你便去走走何妨?”匡胤道:“既如此,三弟可同我一行。”郑恩道:“当得,乐子一定奉陪。”说罢,二人各穿了袍服,拿了纨扇,一齐出来,锁上房门,分付店小二喂马饮水。

禄哥当先引路,弟兄两个随后而行,转弯抹角,不多时到了门前。禄哥立住了脚,叫声:“父亲、三叔,草舍柴门,里面浅窄,待儿进去禀知了母亲,然后来请相见。”匡胤点头称善。禄哥推门进去,见了素梅,说道:“父亲请到了,现在门外。”素梅道:“快请进来相见。”禄哥把弟兄二人请到里面。匡胤举目观看,虽然三间草房,倒收拾得洁净。二人到了草堂,便立住了脚。那素梅在里面隔着帘儿,往外细看,不是别人,正是在大名府打走韩通、关心切意之人,不觉心头酸楚,珠泪频抛,顾不得郑恩在旁,迈动金莲,步出堂来,叫声:“赵公子,你这几年在外,想杀奴也!今日甚风到此,得能重会?”匡胤听了,不知是那里来的冤愆,吃了一惊,往后倒退几步。斜眼往内一睃,却原来是心上之人,也顾不得郑恩在旁,走上前,挽住了素梅之手。两下叙过了别后事情,悲喜交集,方才见过了礼。

那郑恩在旁见了这等光景,不知就里,呆呆的立了一回,就把匡胤一扯,叫道:“二哥,立远些。方才你未来的时节,说话何等正经,道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好相见;及至到了这里,看他有些齐整,你便不肯老成,拉拉扯扯,讲起情话来了。从今以后,你若再和乐子假撇清,乐子便不信你的心肠。你就住在这里,做个干丈夫,快活过了日子罢,乐子去了。”说罢,怒气冲冲,拔步便走。有分教:竹篱茅舍,聊存数日之绸缪;皋比虎符,难免三番之羞辱。正是:

未识缘由须有怒,一经剖析自无忧

毕竟郑恩去否,且看下回分解。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相关推荐

六十 绝声色忠谏灭宠 应天人承归正统 五十九 刘仁赡全节完名 南唐主臣服纳贡 五十八 韩令坤擒剐孟俊 李重进结好永德 五十七 郑子明斩将夺关 高怀亮贪功殒命 五十六 杨仙人土遁救主 文长老金铙伤人 五十五 课武功男女较射 贩马计大闹金陵 五十四 王景分兵袭马岭 向训建策取凤州 五十三 陶三春职兼内外 张藏英策靖边隅 五十二 真命主爵受王位 假响马路阻新人

推荐阅读

·聊斋志异文白对照 ·太平广记 ·三侠五义 ·七侠五义 ·白眉大侠 ·小五义 ·续小五义 ·大八义 ·小八义 ·绿牡丹
课外书|读后感|话题作文|作文素材|专题作文|单元作文|英语作文|首页